老马随笔 :《易安风骨:解构千古第一才女的生命密码》
自宋以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规训如铁幕垂悬,将万千闺阁禁锢在女红织绣的方寸之间。而李清照却以惊世才华冲破樊篱,用一管狼毫在千年词史上劈开万丈霞光。尤其那阙《丑奴儿》,如暗夜惊雷,震碎了世人对其"清丽闺秀"的刻板想象。
建中靖国年间,青州归来堂的竹影摇碎了十年光阴。当赵明诚的官袍褪去尘土,李清照的菱花镜里便漾起别样春色。某个夏夜骤雨初歇,她素手调笙后,竟在红绡帐底写下"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乡"这般艳而不俗的闺阁密语。这般旖旎词章,较之"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婉约,恰似冰绡乍裂处透出的海棠春色。
世人只见其"凄凄惨惨戚戚",却不知这位赌书泼茶的奇女子,早将离经叛道的锋芒藏于罗衫。未出阁时便畅饮"沉醉不知归路",及至南渡飘零,更能以五旬之身与宵小对簿公堂。当张汝舟的虚妄面目在《投翰林学士綦崇礼启》中被层层剥开,这位"婉约词宗"竟以戴罪之身敲响登闻鼓,在《宋刑统》的律条间杀出血路。
明诚既殁,她将半生离乱炼作《武陵春》里"载不动许多愁"的舴艋舟,更在《声声慢》中铸就"梧桐更兼细雨"的千古绝唱。那些谓其"晚节流荡无归"的苛责,恰似秋风过耳。须知在程朱理学尚未完全禁锢思想的北宋,这位济南女儿早已参透:真正的风骨不在守节牌坊,而在"生当作人杰"的浩然之气。
八百年后重读易安词章,犹见那个在金石卷帙间醉卧的女子,既能在海棠诗笺上写尽女儿情态,亦敢以荆钗布裙之身直面乱世烽烟。王灼在《碧鸡漫志》中斥其"闾巷荒淫之语",却不知这恰是冲破礼教枷锁的裂帛之声。当我们吟诵"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时,那穿越时空的桂魄,依然在华夏文明的星河中熠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