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即好
黄和福
2025-3-25
20:17
江苏
建新这一生过得冷暖交替,悲喜交集。
建新祖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他爹成家时,女孩找对象都喊着这样顺口溜:“一干部,二军人,三工人,死也不要农民。”
幸亏他爹穷狠,一个雇农光荣地当上了村治保主任,成了村上的风云人物,终算马马虎虎成了个家。可他年轻气盛,做事极端,在他眼里仿佛村上隐藏着许多“坏分子”,弄得村民见他都要绕道走,“地富反坏右”们见到他更是汗毛直淋。
他出够了风头也留下了孽障,待英俊的儿子建新到了成家年龄时,没一个姑娘肯上他家的门,都怕他凶神恶煞似的爹。建新眼巴巴地望着暗恋的村花亮月爬上拖拉机,嫁给了一个长得歪瓜裂枣似的吃公家饭的男人。
建新爹望着愁眉苦脸孤魂野鬼似的儿子,几次想找个绳子结束自己的性命,以帮儿子扫除传宗接代路上的绊脚石。可真正去面对死亡还是缺少勇气,于是终日寡寡不欢,借酒消愁。最后,老天以另一种形式满足了他的夙愿,患肝癌而撒手人寰了。
他以为自己双腿一蹬,儿媳妇就会如约而至,没想到儿子早已跨入了光棍的年龄,自己治病又花了不少银两,真是雪上加霜,更要命的又有人暗地造谣,说这肝病会遗传下代。所以建新要想成家比升天还难?
不过,世上的事还真说不定,这不,都说船不知港,人不知路,砖头瓦片也有翻身时。云贵川的有些未婚姑娘如惊蛰一声雷后的冬眠动物,像听到了冲锋号一样,伸伸懒腰蹬蹬腿,一股脑向建新这等美丽的家乡蜂涌而来。
建新从箱底翻出一千六百元钱交给了“媒人”,乐滋滋地娶到了一个小他十几岁的脸上还长着“萝卜丝”的贵州小姑娘。只是这姑娘太小了几乎还没发育,建新望着满脸胆怯的“妻子”又皱起了眉头。
“媒人”说,小姑娘家里穷营养不良,你耐着心养他一年半载就可圆房了。媒人一语成谶,第二年春暖花开时,小姑娘顿时脱胎换骨,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妞。她虽然不会唱山歌但很会怀孕,次年就帮建新生了个牙齿雪白的小胖丫头。
建新抱着粉嘟嘟的女儿,心里发誓,等她长大了决不嫁给当地女人生的儿子。他对当地的女人仍耿耿于怀,却又忘不掉心中的情人,于是,他给女儿提了个响亮的名字,叫月亮。他对妻子说,哈哈,我女儿是月亮,男孩都是星星,我要让女儿长大后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
月亮不仅长得眉如弯月,脸如圆月,肤如皎月,真是人见人爱。
月亮念初中时住在了学校。建新妻子说,女儿不用我烦心了,我得到厂里找份工作,挣点钱好回趟娘家。
建新想想也是,便点头同意了。
不料,妻子到了厂里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没半年就被一个离了婚的车间主任在勾搭上了。
妻子提出离婚,建新当然不同意。他要告妻子水性杨花,告车间主任破坏人家的家庭。
谁知,妻子经高人指点,直接跑到妇联,自己是被拐卖的妇女,反而请求政府要把她解救出来。
建新老娘天生胆小怕事,树叶落在头上也怕被砸成脑震荡,便劝说儿子放弃这婚姻:“儿呀,妻子最不好也给你传代了,她嫁给你时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黄花闺女呢?光这两条,我们也不能难为她。退一步讲,即使留住人也留不住心,回过来讲,那个什么车间主任其实也是个可怜虫,他吃的是你吃剩的饭。”
建新心里虽一百廿个不愿意,可听老母这么一说心也松动了。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委屈了妻子,俩人外出总被人误会是一对父女,弄得妻子尴尬无比,红着脸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后来,妻子索性出出进进一个人了,实在要一起,俩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有一条田埂这么长。
妻子一走,家里便冷静了下来。
胡子拉碴的建新象泄了气的皮球,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十岁。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双鬓冒出的白发,叹了口大气。
月亮读书成绩本来还好,加加油上个本科没问题,谁知由于长相出众被封为校花后,被一个富二代叫旭辉的同学盯上了。高中还没毕业,俩个人便溜出学校到三亚旅游去了。
学校找到建新问他要人,建新气愤地双手一摊:“人从学校里出走的,我问你们要人才对!”
学校又找到了旭辉家,旭辉娘“咯咯”笑了起来:“我只养他的人,不养他的心,他心野了要早恋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过了半个月,这对活宝满脸春风地回到了家乡。月亮没回自己的家直接住到旭辉家,很快在旭辉家的私厂里财务科上了班。
建新本想去旭辉家兴师问罪,一想女儿的男朋友家经济条件十分优渥,便也默认了这件婚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亮月嫁去的村与旭辉家是同一个村。听说亮月的丈夫病故了好几年,他时时惦挂着亮月生活如今过得怎么样?
建新本想上这个村看望一下亮月,可女儿如今做了这件糗事,他一时也放不一面子去了。不过,他也不急,今后一定有机会的,而且机会肯定很多。想当此,他偷偷笑了。
女儿也争气,很快成了男朋友家厂里的骨干,赢得了男方的一致好感。又遇上旭辉父亲查出了晚期肠癌,为了冲喜让父亲早日康复,在旭辉父亲还有一丝力气站在婚庆台上时,替这对新人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当月亮生下儿子的第二天,旭辉的父亲便驾鹤仙去了。
月亮聪明能干,很快挑上了厂里的大梁,员工们都亲切地称她为“老板娘”。
旭辉的娘见儿媳妇能独当一面,便也放心地做了甩手大掌柜。
月亮怕阿爹建新在家冷静无聊,便聘请他做了门卫。
建新胡子一刮,保安服一套又年轻了十岁。
可上了班没几天,建新对月亮诉苦了起来:“门卫是轻松,可让我一个人每天二十四小时卖在这里也不行呀?”
月亮说:“那再找一个门卫吧。”
建新乐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吧。”
没几天,门卫添了一位新员工,她的名字叫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