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消失的老事物之十三：鞋机哒哒力铿锵（1）-溧阳论坛

一川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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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发表于: 2023-09-30 00:01 , 来自:江苏省常州市电信

正在消失的老事物之十三：

鞋锥子、三角刀、铁拐、补鞋机等——鞋机哒哒力铿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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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一位传统手艺的守护者，一生与鞋为伴的人） e1IuobT
题记：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城市开启了新一天的乐章。城市里所有的人，都是不可缺少的音符。在喧嚣的城市中，即使，有的人微若尘埃，即使，有的人命运多舛，他们也在默默的坚守，彰显着自己的力量与担当！ X: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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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小的摊位：一顶大遮阳伞、一台锈迹可见的老式手摇补鞋机、一个钉拐，三张凳子，一个稍大的摆有胶水、皮料、针线、锉刀、割刀、锥子等其它各类相关杂件的铁皮柜，还有地上散放着其它各类修鞋的用具、用料。这些看上去都有些老旧的工具就是他谋生的全部家当，也是陪伴了他一生的“老伙计”。图片:IMG_20230802_155407.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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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IMG_20230802_155900.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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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吴恩青，溧阳上兴人。三岁时，我就患了小儿麻痹症。从此，就行动不便了。到小学毕业后，我十四岁时，经亲戚介绍就到了原来的‘溧阳前进鞋厂’去工作。”吴师傅为人很随和。他一边在摊位旁修着鞋，一边和我东短西长的聊着天：“由于，腿脚行动不便，这个行当，坐着工作倒是比较适合我的。” m0 #hG x
    谁知，吴恩青这一干，就与鞋为伴了一生！ |/(5GX,X
    “十四岁就开始养家糊口了！”我大为惊奇，并开玩笑说，“那时，人们普遍营养条件不好，绝大多数男孩十四岁还没发育呢。以现在的标准看，你那时还是地道的童工呢！” r;'!qwr
    如今，十四岁的孩子还离不开父母的呵护，正处于学习的大好黄金时期。而吴恩青却过早的踏入了社会，背负起了社会沉重的责任和负担。 s=d?}.E$
    我顿时对他的身世和经历好奇起来。 j=gbUXv/
    “刚进皮鞋厂，我就拜了一个陈姓的师傅。那个时候，师傅对徒弟十分严历，(徒弟)生务做不好要被训斥的啰。所以，做生务时，徒弟要小心谨慎，仔仔细细的啰。” EP8LJzd"
      “我的工作任务是配鞋帮。配鞋帮就是人工把鞋帮、鞋底等部位全部用线缝合在一起。”吴师傅接着说，“那时的皮鞋质量好，把细点、保养好的话可以穿十多年呢！” J\{)qJ*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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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早期，这种纯手工缝制的工艺与现在大多数的“胶粘鞋”有着本质的区别：胶粘鞋受力或受潮后，结合部就可能会出现开胶现象。而旧式手工缝制的皮鞋就相对牢固。 ~ACB#D%
    接着，吴师傅向我详细介绍了皮鞋厂制作皮鞋的整个过程。我有什么问题，他也耐心的解释给我听。 >Y,7>ahyt
    那时候的皮鞋制作过程几乎是全手工打造的：一双皮鞋是一块块皮料拼接而成，一针针的绵线缝制而成，一层层底料堆叠而成。一双皮鞋在流水线上经历了数个工人细心、精确的剪切、缝合、压制、打磨，才能惊艳的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PI3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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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皮鞋的制作工序十分繁琐，所以手工皮鞋的成本比较高，售价也是很高！ qJK^i.e
    “那时，一双牛皮鞋大概要二三十块钱呢。几乎是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吴师傅说。 2cDC6rul
    老式牛皮鞋是一代人的青春记忆啊！ Wu}Co
    “脚穿皮鞋，手戴表”，这种豪华配置是那时候所有人的梦想。所以，在七八十年代，一般的人是穿不起皮鞋的，皮鞋是一个人身份和地位的标志啊。 ._R82gy
   “纯手工制作皮鞋六大工序，细算的话，合计有一百多个小步骤呢！只要有一个环节出差错，就会影响皮鞋的最终质量。”吴师傅虽然只有小学毕业，但也深知皮鞋制作的要领。 "d#s|_n,d)
    所以，皮鞋的每一道工序都必须细致、精确的完成。在每一个岗位上的人都必须坐得住板凳，耐得了性子。 h43k
    我想，这种细腻、极致、坚守的匠人精神，也深深的刻在了“幼小”的吴恩清心中了。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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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暑期七月，大暑将至，夏日炎炎。 RS:0xN\JN
    刚好，又在暑假闲暇时段。上次交谈后，我准备继续采访他。于是，过了一段时间后的某天早上六点半，我便约好了吴师傅再见面，借此机会考察体验一下他一天之中刚上班、工作中和下班时工作的情况。 dn5v|[dJ
    早上，六点多一点，太阳就已高挂天空了，天空没有一片云彩，热辣辣的阳光洒向四面八方，暑气就开始慢慢的袭来了。 q{@Wn]!k
    到达摊位后，发现吴师傅已经来了一会儿。相互打了招呼后，他便坐着继续做开工前的准备工作。 q3[LnmH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修鞋的？”吴师傅一边摆出各种工具、材料，我一边和他聊着他的修鞋经。 UkYQ<MNO
    “在皮鞋厂，我做了不到两年。到1985年，浙江那边的皮鞋过来了，皮鞋厂生意眼看不好就要关门咧。这时，人们生活条件慢慢好起来了，穿皮鞋的人也多起来了。我父亲说，将来人人穿皮鞋，修皮鞋的生意肯定好咾。那时候，在厂里，工作相对轻松、稳定，但收入不太高。出来摆摊修鞋一个月可以有一、二百元的收入，比呆在厂里多好些呢。于是嘛，（两相权衡，）我就离开了鞋厂，出来自己摆摊修皮鞋了。”吴师傅道出了他修皮鞋的缘由。 i3~!ofTb
    “谁知，一修就修到现在。一开始是在上沛埠街上摆摊，修了七年。后来，就在唐家村这儿落下了脚，一直修到现在，位置都没挪动过呢。”吴师傅接着感慨的说，“一眨眼，整整有四十个年头了！” ;'Y?wH[
    “那四十年了，你一直没换过行当？！”我大为惊奇。 -@73"w/
    “是的哇。鞋厂关门后，和我出来一同修鞋的人，后来，有的转行做了司机、有的开了店。还有的人已近转行三、四回了呢。” lfKknp#B/O
    四十年，多少事物消亡了，又有多少事物兴起啊！而吴师傅一直坚守在他的摊位旁。 ZHBwoC#5}
    “而且，你十六那岁就开始独立谋生、自立门户了？！”我又十分的感叹他的经历。 54OYAkPCk
    “那时候，能念初中的人还不到一半。再加上家里条件不好，只好早点出来寻工作咧哇。” V|D;7
    十六岁的男孩，还处于青春期，心理和生理都还没有完全成熟。但是，瘦弱、矮小、残疾的吴恩清就背上行囊，闯荡江湖了！ nJ?C4\#3
    摊位布置好后，吴师傅就迎来了第一个顾客。 >YW>=5_
    “师傅，我这双鞋的底给磨了，能修一下吗？”来修鞋的阿姨递上一只黑底黄砂面的女式高跟皮鞋，对吴师傅说。 -`;8~wMN
    “好修的。”吴师傅接过鞋，看了一眼后，立即说，“是鞋底磨损裂开了，加一块皮就行了。” _+. t7q^
    然后，吴师傅干脆利落的把鞋跟处破损残存的跟皮用钳子去掉。又拿起一大块厚橡胶皮，放在磨损的鞋跟处。然后，用鱼骨剪沿着鞋跟的边缘剪下一小块和鞋跟形状相似的胶皮。 u,p m\

   >}I}9y+
    由于，橡胶皮比较厚，第一次剪下的胶皮边缘不规整、圆滑。于是，吴师傅放下高跟鞋，用剪刀把胶皮多余的地方剪掉。然后，又拿起锉刀熟练的把胶皮的接触地面一侧的外缘进行了修整。 }+B7C2_\
    接着，再把初步处理好的胶皮用强力胶水黏贴在鞋跟上。 f&`*x t/
    修到这里，我以为鞋子已经修好了。 \?g %>D:O;
    谁知，吴师傅又拿出了一个特殊的奇怪的铁质工具。 L=p.@VSZ
    喏，就是它！ +-Dd*yD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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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五十公分长的粗铁杆。那铁杆的上面和下面分别焊接有一大一小、比鞋子略小、较厚的鞋形铁块。 3xe8DD
    这个所有修鞋摊上引人注目的工具叫“鞋拐”，又称铁脚、铁拐、鞋撑、拐子等。 0g+@WK6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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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脚有几种不同的形式：有的只一面是鞋形铁块，另一头是方形或圆形铁块，作为接触地面的底座；有的另一是尖头，直接戳在地上，同样起固定作用。 tL5Xf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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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出这尊大神的目的是什么呢？ Zu$f[U)X
只见吴师傅把铁脚大头朝上，用右脚踩住小头。接着，把高跟鞋反过来，套在铁脚上面，使鞋跟掌面贴近铁脚大头处。然后，右手从铁盒中抓起几根钉子，只见他手起锤落，敲了三颗钉子在鞋跟上。 )FP|}DCxQ

   0L1P'*LRU
    原来，鞋底磨损了，要垫一块橡胶皮，除了用胶水粘接外，必须用钉子来进一步固定。这时就需要用到这根铁脚。所以，铁脚是钉鞋掌、鞋跟用的。两头两个鞋形铁块其中大的是用于成人鞋、小的用于孩童鞋。 %pt$S~j
    “（钉子）要钉在鞋跟的前面。如果，（钉子）钉在（鞋跟）后面，走路的时候就会有声音。”吴师傅一边钉钉子，一边介绍说。 4/jY;YN,2
    看样子，钉一个小小的钉子也有学问呀。 J!H5{7.efN
    “现在有胶水了，钉的钉子就少了。” \w:u&6,0O
    “以前，没胶水，就全靠钉子来固定。我们修鞋用的钉子是专用的，叫‘芝麻钉’。芝麻钉大约二三毫米粗细，大的长二公分多，小的长一公分半。钉帽较大，钉柱是方咾（四棱形），好巴住鞋底。” qYh,No5\;t
    “以前，补上去的胶皮四周都要用钉子钉上。一个鞋跟要钉12个芝麻钉。这个时候，钉子更要注意了：鞋跟后面的钉子，必须深深的钉在胶皮里面，才不会有声音，钉子也不会磨损。” -3V~YhG
    我眼前立刻浮现过去这样的情景：吴师傅师傅抓起几个芝麻钉，都含在口中。然后，用一个，吐一个，快准狠的一阵敲击，十几个芝麻钉已各就各位，牢牢地把整个胶皮贴合在了鞋跟上。 i`Yf|^;@2>
    “以前钉钉子，为什么要把钉子含在嘴里？”于是，我立即问。 b'OO~>86
    “含在嘴里，一是用起来方便，二是唾液能使钉子更加润滑，更容易钉进鞋跟里面。”吴师傅解释说，“最主要的是，钉子粘点水后，容易生锈。而生锈后，钉子和鞋子结合的就更牢了”。 !69^kIi$
    原来，钉一个小小的钉子也大有学问啊！ -r2cK{Hhp&
    钉子钉完后，我又以为鞋修好了，谁知吴师傅又拿着高跟鞋，再次拿出锉刀，小心翼翼的打磨着鞋跟边缘。然后，他一边锉、一边继续和我说着话。 cU>&E*wD
    “过辰光，皮鞋稀奇咾，怕它移剌啧（磨损）的。皮鞋后跟人家都还要钉铁鞋掌的啰。”吴师傅耐心的挫着，嘴上仍不停，“不钉鞋掌，皮鞋后跟底很容易移啧（磨损）一边不平的。” 7m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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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鞋掌是钉在鞋底前后的补钉。这种铁鞋掌都是成型的，和鞋后跟形状部分或全部契合。有的带小孔为钉钉子用的，有的一面巳经有好几个钉尖。用的时候，按照鞋底轮廓，把铁鞋掌对准鞋底，然后按住，最后，手持榔头用力敲打就行，这个就叫钉铁掌。 sV6A& Aw
    这鞋钉了铁掌后，那时，年轻人走路就特别神气：不光鞋结实耐磨，而且，走起路来，铁掌碰地发出“踢嗒踢嗒”似马蹄的声音。 w0IB8GdF
    “以前我们大队里，有一个大队书记，方圆范围就只有他有一双皮鞋，人家穿的都是解放鞋。他买了皮鞋第一件事就是给鞋底钉了铁鞋掌。走路时，人还没看到，老远就听到皮鞋呫嗒、呫嗒、呫嗒的声音，我们都知道是书记大人到了。”提起铁鞋掌，吴师傅回忆起了那时候的一段趣事，“那时候，皮鞋钉上鞋掌是特别显摆的事呢。” y(R*Z^c}d,
    “确实，那时穿着皮鞋人的气势也旺多的。”我附和说。 !G,$:t1-=V
    “铁鞋掌要比现在橡胶鞋掌要经磨。”吴师傅继续说。 ^Pf&C0xXv
    “那现在，铁鞋掌为什么不用，被淘汰了呢？” Fv: %"P^
   “因为，铁鞋掌会损坏家里的瓷砖或地板的。所以，铁鞋掌现在就淘汰掉了。现在用的鞋掌都是橡胶的或牛筋的材质了。” h<M7[p=
    直到胶皮挫的圆滑异常，和鞋跟完全吻合，吴师傅才停下手里的活，拿起鞋子，四面看了一下，才把皮鞋放下。 98]t"ny [
    接着，又拿起另一只皮鞋，按上述同样方法、步骤，把鞋跟儿它修补好了。 0 mQ3P.9
    我统计了一下，修理这一双鞋，前后总共花了二十五分钟的样子。 G225Nz;Y*
    “好啦。五块钱一只，总共十元钱。”吴师傅说着，最后，把修好的两只鞋交给了阿姨。 <8bO1t^*
    “我是老主顾了，他知道的。他的手艺好，价格又公道。鞋子坏了，我总归到他这儿来修。”阿姨一边接过鞋，一边说，“三十年来，我家每一双鞋都是送到吴师傅这里修的。” t[maUy_A
    “好、好！穿了五年了，修过三处地方了。这样，这双鞋又可以多穿两年了。”拿到鞋子，阿姨穿上后，走了几步，又满意的说。 >R:+ml
    一看，阿姨是个节约又念旧的人。她手中这双始终舍不得扔掉、修修补补的高跟皮鞋和吴师傅的修鞋摊一样，承载的是人们共同的记忆和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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