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消失的老事物之十二：消失的草塘（4）----挑草塘-溧阳论坛

一川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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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发表于: 2023-09-23 21:49 , 来自:江苏省常州市电信

挑草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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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六月天，农事要抢先”。 %-hSa~20
    转眼，又是六月。 5(;Y&?k
    “割麦、栽秧两头忙”，六月份也是农人最忙的季节。 sG g458
    小麦、油菜已经颗粒归仓。随后，各处地块也已用锄头翻好或耕牛犁好，并日晒了数日。这时，雨水便渐渐的开始多了起来，温度也在持续的升高，湿度也越来越大了——终于，梅雨季节已经来临了。 lg^'/8^f
    淅淅沥沥的雨没完没了的下着。田间地里，农人们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挑着担子在雨中穿梭不停，他们在干什么呢？ r[9m-#)>
    有诗为证曰： X4!93
    蓑笠千村外，乾坤五月中。若无梅子雨，焉得稻花风？ UB~K/r`.|
    时间刚好，不早也不晚。经过前后整整半年多时间的沤制，每一个草塘里的肥料也终于腐熟了。 e02Hf{eOfw
    时间刚好，不早也不晚。正值单季晚稻种植季节，也正是田地嗷嗷待“肥”的时候。 Ae5A@4
    “春争日，夏争时”。这时，农人必须赶在上水前，田地干的时候，立即用泥络只把腌制好的草塘渣一担担的挑到翻过的农田里，倒在地上。这个草塘渣就作为将来水稻的基肥了。 4KPnV+h"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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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1977年记载的工分本上有“6月13日，‘挑草塘’。”记录显示：由于任务重、时间紧，还安排了夜工。并获得了13.1分工。 ,GOIg|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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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草塘的时候，每个草塘生产队的一般安排二、三名劳力挑草塘渣，将它散运至田中。 A;c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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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18公尺宽的田，散两路，每一路间隔约两米倒上一泥络只的草渣。”父亲回忆说，“每亩草塘渣用量大概不到100担。” &X4an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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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就是挑草渣的主角：溧阳话叫“泥络只”。 \p^V~fy7rU
    泥络只形似一个大写的“D”字型框架。一根直径为4公分、长约80公分的树枝枝条弯成半圆形。半圆形的两端用铁丝固定连接一根直径为4公分、长约为40多公分的直树枝枝条。半圆形枝条的中部系一根长约120公分的麻绳，这个作为泥络只的后端系绳；半圆形枝条和直枝条两交接处也各系一根长约120公分的麻绳。三根麻绳在另一端连接在一起，并环成一个圈。扁担的头子就穿在这个圈里，用作固定及着力点。泥络只框的树枝枝条也可以用竹片条代替。 NKY|Z\
    “D”字型框架的中间区域用麻绳编织成孔径约为4公分的蜂窝网状结构，用于盛放货物。 n6Oz[7M
    那泥络只里装的草渣怎样倒出来呢？ QO@86{u#Y
    先把泥络只放平于地上。然后，抓住泥络只后端的麻绳，用力向上提起。这样，以泥络只前端为支点，应用杠杆原理，可以快捷、方便的把泥络只里盛放的货物从前端倾倒出来，堆在地上。 g{&5a(W&`
    以前，泥络只每个农户家里都有。泥络只都是农人就地取材，用树枝或竹片、麻绳、铁丝这些简单的材料自己打造、编织而成的。 *qpFtBg
    泥络只轻巧而又方便，简单而又实用。它在中国农业史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其制作技术每一个中国农民都必须掌握的。 SQMl5d1d:
    “（含）有水，又有泥，一担草塘渣有八十多斤重呢。”父亲说。 rgy I:F.
    一片区域六个草塘，十八个人来回穿梭于田埂。 ;<~f-D ,
    农人有的就是力气。在雨中，即使道路泥泞不平，他们也是闲庭信步。他们一边挑着担，一边打着号子。烟雨朦胧中，号子声此起彼伏，响彻在田地间。 N^ +q^iW
    因为，草塘就在田横头，一个七、八个立方的草塘，就近挑运草塘渣，三个人一般半天不到即可完成任务。 ._+cv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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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草塘里的草渣都挑到耕翻过的农田后，农田就要立即上水。这个是一点儿都不能拖延的。 [^!SkQ
    此时，田地里上了水，又有草渣堆。傍晚雨后，如果，人站在水田的田埂上，抬眼望去，水天一色，风轻云净；四周白茫茫一片，恰似汪洋大海；而草渣堆漫天遍野，犹如汪洋中的一个个的小岛。 :.PA(97xb
    落日余晖下，似薄纱的雾气笼罩着田野，笼罩着渣堆，也笼罩着每一个农人的心。 V#G)w~
    正是：水田漠漠，一片汪洋。堆堆草渣，严似军阵。既黑且臭，田农最爱！

撒草渣

[$3+5K#
    夏种农忙正当时！ z|s(D<*w
    每一项农活都有事先固定的程序，各项农活都要在短短的几天内有条不紊的进行，一刻也不能耽误。 UfW=/T
    整块田倒满后，赶在莳（插）秧前，队里要立即再安排妇女或十几岁的男劳力把运到田里的一堆堆草渣撒开来。 ]9!y3"..W{
    “熟透的草塘渣颜色黑乎乎、味道臭烘烘咯。”我大哥说。 n7> |$2Y
    撒的时候，把草渣分解成拳头大小的小块。然后，再均匀地撒入水田中。由于，该项劳动强度相对较低。所以，一般只安排评到“三、五分工”的男人或“六分工”的妇女去做。 :'h$]p%
    “我十五岁就在生产队里干活了。撒草渣的时候，田里有较深的水了。所以，人是行走在水里劳动的。拔脚捂脚的，很不方便。而且，身上到处是泥、水、渣。有时，鼻子里也有草渣。松软软的草塘渣散发出阵阵臭味，沾在手上，怪味道很难消掉。”我大哥对我说，“那时候，散一天草塘渣，我只记到三分的工（未成年人只能评到‘三分工’，男壮劳力是满分‘十分工’）。” pq*e0uW
    “顶早咯晨光（六十年代左右），没工分。（一个人）撒一个草塘关（得或分的意思）二两米。”谈及散草渣的情形，岳母介绍道，“有一次，我一天散了五个草塘（的草渣），得到一斤的米呢。弯腰直背一整天，回家后，腰酸背痛几天的呢！” O_ _s~
    为了一天能得一斤的米，岳母肯定是马不停蹄、快手快脚的一刻也不停的在干着。 V x#M!os0
    “田里有水，又是夏天，草渣堆里有不少虫子。（所以，）那时候水田里，有很多的桃花田鸡（青蛙）都躲在草渣堆里。我这一天里抓了三十多只大桃花田鸡，回家烧了整整两大‘宏化碗’呢！”岳母回忆那时散草渣的收获，至今还有点兴奋着呢。 (KI9j7
    虽然苦累，但可大补一下。这真是“累并惊喜着，臭并期待着啊！” K6{wM
    注：那时候，青蛙还没有被评为益虫，水乡到处都有青蛙呢。可惜，现在青蛙评为益虫了，属于国家三级保护动物了，田里倒难觅青蛙的踪迹了。 #1dVp!?3T
    “为什么草渣要直接散在水里，而不是在上水前、田里干的时候散呢？” bvD}N<>3N
    “腐熟的草渣露在外头，特别是阳光曝晒后，肥效会很快散发（流失）的。所以，草塘渣撒好后，一定要浸没在水里。”对于我的疑问，父亲回答道。 |JkfAnrN$I
    “撒的时候，塘渣一定要散（均）匀。这样整个田里的水稻才长得齐整（均衡生长）。” %9YY \a {
    以上情况是每亩草塘渣用量在60～70担的施用方法。灌水后，草塘渣散在面上。然后，耙地、栽秧。这种耕施方法，可使肥料与表层土相桔合。因此，用这种方法施肥，草塘渣就用作“面肥”。 "#)|WVa=BM
    草塘渣每亩用量在100担左右时，把草塘渣挑到田地后，立即散开，再立即耕翻于表土下层，再行灌溉上水、耙田、栽秧。用这种方法施肥，草塘渣就作为‘底肥’使用。 /xX7:U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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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注意随挑随灌、随灌随散、随散随耙，以尽量减少肥分的损失。”父亲简要概述了撒草渣的原则。 w|dfl *
    “惜肥如金”！辛苦弄出的草渣被太阳爆晒而致肥效损失，那好比农人遗失心爱之物一样，会心神不安的呀！ ss-W[|cH U
    草塘渣肥效高，肥力长，能源源不断地为作物提供养分，是一种取材方便、来源丰富的农家肥料。 (]w6q&,
    所以，施了草塘渣的稻田载了秧后，秧苗就像初生的婴儿吸到母乳一样，能得到最有效、最丰富的营养。 tE%g)hL-
    所以，老农们说：一季草塘渣能保证水稻从“青秧到黄谷”的一生，直到秋播麦熟，作物都能持续吃到营养齐全的“贮备肥”、“后效肥”。 W"=l@}I
    所以，那时候地里长出来的水稻茎粗且穗大，颗粒饱满，病虫也少。 \Zf=A[
    这都缘于草塘渣，缘于大自然的馈赠啊！而所有这些又都是农人心血的结晶啊！ ByqVNz0L
    “侍弄田地”，是来不得半点虚伪和懒惰的！ QC'Ru'8S
    你真心对她，才能不负时令，不负自然。 i]n2\v AG
    你真心对她，田地也才会“投桃报李”，才会地肥稻壮，才会迎来大丰收！ cGm3LS6]*
    正是：“人勤农忙六月天，一塘草泥几担谷”！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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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用作腌草塘外，河泥还有其它的用途。 #91^1jyMf
    五、六月份，正是农忙时候，是没工夫罱河泥的。等油菜、小麦、早稻等收割好，地锄好、秧栽完后，进入七月份后，这时候，农人就相对的空闲了些。 yPE3Awh5
    “这时候天也开始热咧，就又要开始罱河泥了。随用随罱，一直要罱到腊月里的。”父亲说，“下半年罱的河泥主要罱在河泥场里（河岸外边、在紧靠大河边的浅滩上用泥坝围筑而成）。然后，让它自然风干。” U\%r33L )
    “天热、干燥，大概一个多月左右，河泥场的河泥就干了。” RUY7 Y?
    “河泥干了以后，每家人家都可以去挑，不用付钱什么的。然后，堆在自家家门口的场地上。河泥场里的河泥挑光后，再安排人去罱河泥。等干了以后，又可以去挑啦。这样，反复的一年里要弄这么四、五回的啰。” O=__w *<
    “到用时，再去自家场园地上搬一些，倒在猪囤或羊囤里。这样，一方面使猪囤、羊囤保持干燥，另一方面干河泥和猪、羊粪尿混合后，就叫猪囤灰或羊囤灰。过一段时间，再把猪囤灰、羊囤灰挑到田里，也可以作为一种优质的农家肥呢。” ")KqPD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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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腊月里，猪、羊卖了或杀了以后，河泥就不再作猪囤土、羊囤土了。这时候，罱在河泥场的河泥，也另有用处。 2]kGDeSr
    河泥场的河泥经过一个冬天的冰霜冻结，风化处理，排除了有害物质。待到春耕开始前，河泥干裂后，将风干了的河泥再分块挑入麦田、菜地里。然后，再敲碎，铺在田垄中。每亩田大概需要挑五、六十担的干河泥。 k"#gSCW$
    原来，河泥也可单独当作肥料来使用啊。 4?Y7.:x
    “还有，塘干了后，塘底的河泥一部分用来腌草渣外，留下的河泥待过一段时间干了后，就用挖撬、挑基把它们挑上来，壅在麦田里。”父亲说。 aEdA'>
    为了肥田，农人们是千方百计啊！ WIU]>_$.
    所以，我父亲母亲哥哥的工分记载中，都有“敲麦土”的记载。 !<TkX/O
    用这“生泥”垩麦田，能起壅根保暖防冻作用。同时，具有改良土壤的功能。这也是农人喜欢、土地也喜欢的基肥。 zgY VB}
    “化作春泥更护花”，绿肥、河泥一直以来曾是我国传统农业的精华啊！ nlpEk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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