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年左右吧,那时文化天地方兴未艾的时期,有如原野在春日的照耀下雪融的日子,到处是萌发的绿芽。 /~^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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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灯光球场北面区域的表哥和他们的小伙伴,正是那个时代最具活力的年龄,他们会在黄昏时,晚饭后,杠着卡带录音机,坐在人民路河边,公园桥桥头的栏杆上一边放音乐一边引吭高歌的那一群人,会在工人俱乐部门口空地上随着录音机45瓦的大喇叭外放的劲爆的士高音乐狂show霹雳舞,哪怕摔断了胳膊腿,打着石膏也要继续当个文艺青年。会在人民公园,弹着抒情的吉他,唱着流行的民谣和港台流行歌曲。逐渐,在那一片玩出了一点小名气,但也只是局限于街头,局限于他们那个少男少女的圈子里。 6P';DB
很快,机会来了!县里要举办一场草根阶层的歌咏比赛,题材不限,参赛年龄不限,独唱或乐队不限,翻着跟头唱也行,坐着变弹拉拨边唱也行,总之,非常包容开放的。小县城的娱乐圈爆炸了,像我表哥那样的文艺青年们,内心不再是骚动,而是爆发了,疯狂了,都争先恐后的踊跃报名参赛。 +zy=50,
一时间,南门徐小凤、平陵黄莺莺、旧县小虎队、西门草蜢、东门凤凰传奇、北门姜育恒纷纷出动,溧阳课后、工余的时间,都在努力的练习。赛前的很长一段时期,我每次去表哥家玩,他都是把自己反锁在房间,抱着吉他弹唱,一遍又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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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赛,表哥是夺冠的热门选手。 ^$t7+g
决赛日,现在的高静园西侧大礼堂,人山人海,晚到的观众,在最后排爬上了桌椅,搭起了高高的人墙,玻璃窗窗台也爬满了人。我被父亲带着,早早的就去入座,给表哥捧场。 sq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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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倾情的吉他弹唱,引爆了全场,喝彩的人群过于热情,最后一排站在桌椅上叠罗汉的观众在鼓掌喝彩时还摔倒了一大片。 x:nKfY5
比赛接近过半时,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双胞胎给我的印象很深,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或者是我记忆错误)在双人合唱后,全场的观众对评委席给出的高分十分不满,大家高声叫骂,溧阳话“唱得滴个东西啦”不绝于耳。但此时,表哥的排名依然是非常靠前的。父亲怕我影响睡眠,就带我回家睡觉去了,我离开赛场时也毫不怀疑表哥最终会获得很好的名次。 :sCqjz
几天后,我们去表哥家,问起比赛结果。那时表哥不在家,姑姑说起了那天发生的事:表哥结束比赛后,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姑姑听到开门声,赶紧拉亮灯泡的拉线开关,关切的问表哥拿到的是第几名(正赛前是夺冠种子,所以理所当然的觉得会拿名次),然后,就看到表哥委屈的脸泪流满面。表哥憋了片刻,举起手里的玻璃杯往地上一摔,骂道:“黑,太黑了,太黑了”,那个玻璃杯,是表哥拿到的纪念杯,没有名次,相当于一个鼓励奖的纪念品。 e[8LmuIZ
表哥说,比赛的后半程,赛场上就混乱不堪了,打招呼的人直接跑到评委席上拉人窃窃私语,不断有公鸭嗓唱歌的,五音不全的,唱歌明显跑调的,歌词忘了胡乱结尾的选手拿到不可思议的高分,观众席上绝大多数都是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正是正义感满满的时候,齐声一遍又一遍的问候评委,评委却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叫骂声里,给出一次又一次的离谱的分数,最终,就是大多数像表哥这样的实力选手集体落马,没有任何名次,发个玻璃杯“以资鼓励”。 5|1T}Z#;
表哥把满腔愤懑发泄在这个杯子上,他的音乐梦,随着玻璃杯清脆的碎裂声,也粉碎成了齑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