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生活]正在消失的老物件之七：铁夹、板车、挑担──车轮滚滚负重行[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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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曾经有一份轻松体面的工作摆在父亲面前，他没有去坚持，而是主动放弃。为了获取更大的报酬、更好的生存条件，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更为艰巨的职业──搬运工。 |{cdXbr  
    秋风乍起，热力四射的太阳疲惫的削弱了她的光芒，气温开始急剧下降了。经历了夏天的酷日高温和急风暴雨，茂密强盛的树木枝叶开始慢慢变得稀疏枯黄了。大地一片清朗，天空显得如此宁静。梧桐树下，秋风正扇动起安详的落叶。 h;f5@#F  
    三个月前，在收拾乡下家里的老旧小屋时，我找到了闲置多年的几件老物件：一个砖头铁夹子、一辆手拉板车，还有一副挑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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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砖头铁夹子为中号红砖夹，由两段钢筋通过铆钉连接而成，粗约15mm，重量为720克。其手柄部位长约15.5cm，夹砖部位最小闭口19cm，可夹四块“九五”红砖或五块“八五”红砖。 7qA);N  
    手拉板车由两部分组成：一个由轴承连接的两个轮胎和一个由一块块竹木板拼接而成的平板框架（常称车架）。车架两边有护栏高约35公分。车架的平板部分就是用来载货的。 K97lP~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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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副绳挑担、一根竹杠、数条粗麻绳、一顶凉帽。 Z'<=06  
    这些东西就是我父亲当年做搬运工时用的全部工具，他曾经用了整整十二年之久。 ^*'|(Cv  
    百度解释说：“搬运工最早是指从事体力劳动，进行搬运工作的人们，主要是搬运货物的工作。他们的辛勤劳动，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j#y_#  
    我父亲做搬运工不光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也改变了我们一家的生活条件，更改变了他自己的命运。 z^I"{eT8  
    “老头子，你要是一直在粮站做会计的话，那你现在的退休工资每月估计得有5000元了。”今年七月份，我当时正准备酝酿写一篇关于我父亲做搬运工作的器具及经历的文章，便开玩笑的对我的父亲说。 Q piv,n  
    “呵呵……。”可是，至今还是老农民的父亲只是呵呵笑了两下，对我的假设也不置可否。他曾经风光惬意的在粮站上班达一年半之久。借用一句套话：“往事不堪回首”。人生不能重来，老父亲心里可能也不愿再作猜测。于是，他便沉默不语。 wcP0PfY  
    生活远比你我想象的要艰难和复杂得多！ ~ C6<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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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有一份轻松体面的工作摆在父亲面前，他没有去坚持，而是主动放弃。为了获取更大的报酬、更好的生存条件，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更为艰巨的职业──搬运工。丢弃了他的算盘和纸笔，从此，和冷冰冰的砖夹子、板车及挑担为伴。 8e)k5[\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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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再说话，并陷入深深的沉思。这确是一个既轻松而又沉重的话题。我的思绪一下回到了那个物质条件非常匮乏的年代，追忆着老一辈人艰苦奋斗的岁月。 //`heFuc]>  
    在2012年8月份，有一阶段我和父亲两人到溧阳原来蒋店的几个村上去办事。经过几个村庄时，父亲和村上曾经相识的人闲聊，我在一旁听他说起二、三十年前曾经在这里某某村头搬过砖头，在另一个村的码头抬过水泥楼板，又在前面一个村帮人家下过大石头……看着眼前一排排整齐的乡村楼房，看着日渐美好的乡村，我突然意识到，这些都和我的父亲有关啊。父亲在这里曾经风尘仆仆、挥汗如雨，在获得不菲收入的同时，也改善着乡村百姓的生活，竭力建设着家乡，为家乡的振兴努力拼搏过。 d|]F^DDuI  
    进一步，我了解到，从1982年开始，父亲和邻村的一批人一开始先在溧阳城里的“先进建筑站”拉货。建筑站就是一个建筑物资中转站，他们从外地进货后，再卖给本地需要的人家或单位。我父亲等人就是把他们主要从水路进的货如水泥、砖头、楼板、钢材、水泥电线杆等各种建筑及工业材料搬运到站里，或者也帮站里再把货运到买家指定的地点。 ukv _bw  
    “那时候，先进建筑站就靠近现在的溧阳市第四（泓口）中学那儿。从建筑站东面的河码头大船上卸货后，我们搬运着货物要走5里多的路才能到站里面。”父亲回忆说。 ?/)Mt(p  
    “例如，拉的水泥电线杆有11米多长，有600斤重呢。四个人用竹杠麻绳抬好了放在一辆板车上，然后，一个人一路拉着板车走过去。水泥杆子不好运，又沉又长，路上有时坑坑洼洼，还要注意行人，稍不留神，就要出危险。” :h0as!2@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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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在建筑站拉货外，我们还干其他的苦力活。大概在83年，城里正昌油厂还有黑市桥的工商银行等地要起房子，都要满塘基础的，底下的土都要弄掉的。于是，我们就去挑土方。那时候，没有挖掘机，挖地基全靠人力挑上来的。把地底下的土一锹一锹的挖出来后，放进泥落只（溧阳话：泥挑担）里。然后，通过土台阶再把土挑到地面上来。” ,%mTKOs  
    “一担土有一百三四十斤的重。最深的时候，要把土从地底下3米多深处一担一担的挑上来。然后，再用拖拉机等运输车把土运到别处去。” RfDIwkpp  
    “要从早挑到晚，中午休息1个小时不到，一天要挑十几个小时的。挑一天大概有二十来块的钱”。 =|S8.|r+  
    “有一次，挑着土方，我走在土台阶上。由于土台阶踩踏时间久了，又挑着重担，结果，我踩上去，土就松塌了，从2米高的地方我一直摔滚倒了坑底。还好，只是脚崴了。不过，明天起来脚肿的像馒头一样，疼了好几天。还休息了一个礼拜呢。” xZPSoxu  
    “在正昌油厂身地下，我还弄到十几个铜板呢。” _ZIaEJjH/  
    有愁也有喜。溧阳人讲究要碰“财运”。在枯燥乏味的苦力工作之中，弄到几个意外之财，也是父亲的一个兆头和惊喜吧。 %m!o#y(hD`  
    在溧阳城里干了两年，父亲又另辟战场了。 h1G]w/.ws  
    到84年时，改革开放已达六年。由于，市场经济被激活，人民的生产积极性被充分调动，生产力大大提高，同时，随着人们经济收入的普遍增加和不断积累，当时，农村很多人家已经有了一定的积蓄。于是，农村便开始了长达近十年的房屋兴建潮──由原来的草房子或青砖老式瓦房改建成二层或三层的楼板房。 Y}'C'PR  
    新建房屋，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而建筑材料运到村里，又需要搬运工。所以，那一阶段，农村对搬运工的需求量激增。 i;*c|ma1>  
    于是，有前面做搬运的基础，父亲与时俱进，和本村及邻村共八个勤快的男人组成了一个职业搬运队（我们这里称草台班子）。 9c8zH{T_{  
    “成员主要有我们村的同宝、小腿伢，谈家村的阿男伢、谈小荣、建中伢，还有濑阳的荣伢、哑巴只。我村的菊生伢、营方伢等也参与过（临时）。其中，同宝为领头（相当于是组长）。”父亲对我介绍道。 *fW&-ic  
    “搬运队接手附近村落各地的搬运活。搬运如水泥、砖头、瓦、沙子、石子、楼板、钢材等各种建筑材料。” I yIh0B~i  
    “搬运队到附近四乡八邻的村上去干活。村上有盖新房的人家需要建筑材料，大船或大货车把这些材料运到村口码头或指定地点后，再由我们搬运工负责把材料搬运到建房工地。” "2+>!G RQ  
    因为，水运运输比公路运输的运费要便宜的多。而且，那个时候水运比较发达。因此，一般的货物都是通过船只运输到各个村口河边码头上的。 PHi'&)|  
    “大概是在85年，泓口村的罗会计家要做5间楼房，我们帮他家运了10万（块）的砖头，起早摸黑的，整整搬了三天呢。”父亲说。 UtG@0(6C  
    “那砖头怎么从船上运到工地上的呢？”我问父亲。 v<_}Br2I[  
    “水运运输的船只一般是五吨嘞或者是十吨嘞。大船运的砖头到达村口码头上后，我们上船用右手拿着铁夹子在船上的砖头推里夹取砖头，接着，把砖头装在泥落只里。”父亲补充说，“铁夹子一夹子是夹取四块九五红砖。” I:u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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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挑着泥落只走在船和岸之间的跳板上，把砖挑到岸边。接着，把泥落只放下，再用铁夹子把泥落只面的砖头装在岸边的板车上。” <<LmO-92  
    “最后，拉着板车再走一段路程，把砖头搬运到指定地点，并再次用铁夹子把砖头堆放在建房场地上。” n99:2r_  
    “那一担或一板车砖头各有多少块呢？” !Zgb|e8<  
    “挑担一头铁夹子刚好夹四次，装16块九五转。一块九五砖有5斤多重。一板车砖头大约有200多块。” jii2gtu'U  
    “那一担砖头有160多斤的啰，这么重嗒！？”我惊奇异常。 X_+`7yCi"x  
    “最早的时候，仙人山的砖头有6斤多重呢。最后来的也有4、5斤重呢。” .\X/o!xC  
    “那运费一般是多少钱呢？” zA9N<0[]o  
    “1000砖头搬运到场地，一开始一般运费是10元左右。一个人一天大概能运三千块左右的砖头。最多，可以有三十元的收入吧。” 6(B0gBCId  
    “船上运水泥楼板的话，先要在船和岸之间搭两路跳板。然后，四个人一起先把楼板从船上抬到岸上来。最后，一个人用板车拉一块楼板拖到场地。一块四米长的水泥楼板有550斤重。运费的话，一开始大概五元钱一块。” [wRk)kl`  
    “搬运石头的话，如果是大石头，需要两个人抬上来；小石头的话，一个人用泥落只挑上岸来。然后，再用板车拖到场地。五吨嘞的一船石头运费是100多块钱。八个人三到四个小时就可以全部弄上来了。不过五吨嘞船装不了多少石头，一般人家用10吨嘞船来装。” oh%T4$  
    “如果是运石子或沙的话，都是人直接从船上挑到人家的场地上，这个时候就不用板车了。” VXZdRsV8T  
    “为什么？用板车不是轻便吗？”我问。 HnU M:-6  
    “板车要多一道工序，要卸货的。”父亲回答道。 e'(n ^_$nl  
    “这样嘛吃苦咾哇，那运一船石子或沙上岸得多少钱？” HI#}M|4n  
    “是按一吨算的。具体多少我也忘记了。” u9"b,].b  
    “你娘也挑过石子、沙咯。有时候，货比较多，忙起来，就要添人手，要叫女佬家来帮忙。” 'IFbD["r  
    在那个年代，苦力活不是男人的专利。只要能挣钱，女人的也能变“汉子” 啊！ j\q1b:pE  
    “铁夹子钢筋转弯处为圆角，这个设计有什么用处？”我拿着砖夹子，问父亲。这个铁家伙跟随了父亲十余年，拎起了无数块砖头，花费了父亲无数的力气，也挣得了大把的钞票，我对它的设计及结构很感兴趣。 ?*K;+@EH  
    “夹子转弯处有弧度就不易断裂。” f'\I52;FB  
    “另外，铁夹子前段为什么要弄成尖锐的形状？” {}N*e"<O  
    “尖头只可以比较轻松的插进砖块缝隙，在砖块堆里夹取自如。” wJ1qJ!s@  
    “当时，这个铁夹子花了多少钱买的呀？” KCq qwGM  
    “82年时，大概花了3块钱。” Lg|j0-"N  
    “板车是买来的，还是自己做的？”我指着板车对父亲说。 `x~k}  
    “板车的两个轮胎是买来的，当时，花了四、五十元的钱。车架子是自己做的。” p*_g0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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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一辆板车敌一个劳力的，金贵着呢。”母亲在一旁说。 JxiLjvIq  
    “那车架子是怎样做的呢？” .hn{m9|U  
    “车架子是你二哥做的（我二哥以年曾经做过六年的木匠）。先用木板拼做成车架子，车架子底下两边要做卡槽，每边要弄三排卡槽，轮胎的轴就嵌在卡槽里。再做两块扶栏板。”父亲指着板车简明扼要的对我解释道。 pnca+d  
    原来，具体的做法是：先取用两根长2.4米左右的粗大方木。方木前延伸段渐做成稍圆状，用作板车的扶手。扶手末端做成略向内凹形状，以利手挽拉把抚。 )"|'=  
    每根方木后半部分均匀开五个孔槽，然后，取五块长约0.75米的阔木板，把每一块阔木板左右两头分别卡进两根方木左右对称的孔槽里。再在做成木框架的竖排放一块块狭长的竹板，把每根竹板用钉子钉在阔木板上。这部分就是板车载物受力的平板面。最后，在平板面部分两根粗大方木上左右对称再开三排圆孔，三排圆孔分别穿上三根有螺纹的钢筋，钢筋上套上螺帽，两边拧紧。这样，让两根方木固定夹紧，不致松动。 (k6=o';y  
    每边方木后半部的中间下面再固定一块粗短的方木，在粗短方木上做三个相邻的凹槽。这样做成的木框架就是车架子。最后，把轮胎横杠铁轴卡在板车中间左右两边对称的凹槽里。就这样，一辆简单、实用的人力板车就做成了。 /],:sS7  
    “竹木板两边的方木必须要用榆树料。这样，板车才牢，用得时间才长。”父亲补充说。 P9:7_Vc  
    制作这种人力板车，按照那时的成本来算的话，不到二十块钱。 !w]!\H  
    “板车两边为什么分别要做三个凹槽呢？” y1cAw   
    “做三个凹槽，轮胎轴可以卡在前一点，也可以卡在后面一点，这样，可以调节板车的重心。有的板车只做两个凹槽。” 6=Kl[U0Y  
    “轮胎的轴一般是卡放在前面还是卡放在后面？” RZjTUMAz4  
    “一般卡在中间的凹槽里。如果，货物前半部分重，轴就卡在前面的凹槽里；货物后半部分重，轴就卡在后面的凹槽里。” [WX tR  
    “板车是竹木做的，容易磨损，那如果坏了怎么办？” dE_BV=H{  
    “如果车上的竹板或木板断了，就用好的竹板或木板铺上；如果车轮纹路磨平了，只要不影响使用，还会继续用的。哪里坏了就修哪里，实在不能用了才会丢弃不用的。” ~e{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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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板车后期用坏了，过去，人们总是想方设法的加以维修。但是，现在，东西坏了，很多人首先想着的就是买新的。即使用了一段时间没有坏，还要换新鲜呢。人们的观念变化真快啊！ .Di+G-#aEs  
     “一辆板车多的话，最多我拉过一千一百多斤的东西，是拉了220块的砖头。不过，拉起重物来，还要讲究技巧的，遇到上坡的路段就特别的吃力。” RR{]^g51  
    “泥落只也是买来的。”父亲又指着其他工具说，“竹杠只是买了粗竹竿自己用锯子锯的，长度大概1.8米。要选用直径约为6公分左右、结疤要短一些的粗毛竹做。结疤短，杠只才牢的。” 63U AN0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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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搬运不用怎么投资，力气就是成本。而且，力气用完了，还会有呢。”父亲说，“我最多挑过200斤重的砖头，走了2里路呢。” y^Oj4Y:  
    不要小看搬运是出“死力气”，里面也有讲究。 8^\DQ&D  
    父亲又介绍了怎么捆绑货物才会牢靠；抬或挑东西时，怎么“起肩”才省力等一些做搬运时的技术要领。 ?'P8H^K6u  
    “特别是起肩的时候一定要‘做好马步、扎紧腰杆’，这样就不会把腰闪了。”父亲强调说。 xE;4#+_I  
    做每一件事情都有学问和技巧啊！ D@^ r  
    “那你们八个人合在一起做，怎样联系顾主？还有，搬运的工钱是怎么算到个人上的？”我问父亲。 {Mp>+e@xx  
    “以前，在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我们做搬运，顾主们会主动联系或叫别人带口信给我们的。我们大家共同推选一个领头（组长），顾主联系到谁，再和领头说，领头再通知或带口信给大家。完工后由领头和顾主结账拿钱。钱拿回来后，大家再平均分配。” yC =5/wy`  
    “那领头没有额外的工钱啰？免费为大家服务？” ]?#f=/  
    “是的。” YUfuS3sX}  
    “那你们外出做搬运，中午怎么吃饭呢？” ,( N&%  
    “中午吃饭是主家请的。一般八个人，吃五、六个菜。客气的人家很丰盛，会烧十多个菜的。每次，外出搬运，我要吃两大碗饭呢。”父亲的大饭量是出了名的。 (03m%\  
    “要把你们吃好只才有力气得哇。外头做一天，吃苦咾，饭量肯定比平时大多咾。” "^;'.~@e8  
    “你们是在哪一带做搬运呢？” !ceuljd]  
    “主要是周边地区。如泓口、余桥、蒋店、古渎里等地方。有时候也跑远路的。” LD Bxw  
    “我们最远还到过长荡湖去做搬运。去长荡湖有30多里路呢。我们我们是夏天八月去的，早上4点起来，拉着板车，带上泥落只、扁担、竹杠只、砖夹只、绳只一路走到那儿的。到那儿时，已6点多了。然后，就干活，帮他们运水泥楼板。然后，把楼板排放在湖岸边，这样，楼板是用来防止湖水侵蚀岸堤的。我们一批人去那儿干了有一个星期呢，天天如此。” [ 8N1tZ{`  
    “每天，到家已经是晚上接近7点半了。回家后，（因为）白天出汗，身上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衣服后背、胸前都是白盐花和着灰泥土。简单洗洗后，就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 "}*P9-%  
    到长荡湖，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去欣赏优美风景的。拉着板车，一天来回就要步行走近70里的路，还要干10个小时的重力活，现在的人想想也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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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兴赶远路，带月拉车归”。这也不是田园诗人的浪漫和惬意，而是普通百姓的艰辛和意志。 m0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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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主动和我提起了做搬运的一些日常琐事：“94年的夏天大伏里，我到蒋店去搬运砖头。搬到中午时，已是11点半了，由于，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干活，天气实在热，再加上人在钢板铁船上，铁船上烫人的，吃不消咧。我身体开始就不舒服了，头昏眼花恶心的。中饭也根本没胃口吃，只觉得浑身无力、心里更难过。后来，其他人继续做搬运，我就一个人躺在一个桥洞里，歇了半天。最后，他们搬运结束后，我感觉稍好些、有些力气了，就和他们一起走回家的。” .(VxeF(v_k  
    那时，做搬运没有任何保险、任何保障。不像现在都有《劳动保障法》，都有“五险一金”什么的。从事危重的搬运职业，劳动中生病或受伤，那是常有的事。但，一切都要自负，都要自己扛着。 0gm+R3;k^  
    “蒋店那儿的南河河浜（岸）蛮高的。大铁皮船沉在河中间，（船和岸之间）一块跳板够不到大埂（河岸），要弄两块跳板拼接起来（才行），一块跳板有十来米长呢。” 1& YcC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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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板离河面最高有3米多呢，还特别陡。挑百来斤的东西走在跳板上还浪也浪的摇晃。有一年的冬天下午快收工时，阿男伢挑着砖头，由于劳累缺力了，走到跳板中间，一个踉跄一不小心就掉到河里，幸好人没事。不过，第二天，人感冒发烧，在家躺了一天呢。”  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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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86年，在泓口罗家村，他们村上经常有人做新房。我们一年里就帮他们村上运了一百多万块的砖头呢。” @NlnZfMu  
    那个时候，正是农村新建房屋的高潮，父亲的收入肯定也是水涨船高了。 QL-((d Z<  
    做搬运，说不尽的酸甜苦辣、脏累险疼。不过，当父亲收工回家，数着一大叠钞票时，肯定把这些都忘在了脑后，而是期待着明天的搬运活有更多的收入。 7F4$k4r<  
    所有这些，直到我工作二十年后，我才真正的了解清楚。 dZ9[wkn  
    那时候，事业单位人员、工厂工人的工资也都不高。教师的工资在整个八十年代也只有四十元左右。八十年代初期，父亲一开始是跟着我们村的一个老板到上海钢铁厂打工搞建筑，（做的时间很短），一天也只有6元左右的固定工资，而父亲做搬运一天20元钱的收入已经是“高薪”了。 )6PZ.s/F6p  
    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父亲一天搬运的收入有四、五十元左右了。到了最后1994年前后，他一天搬运的收入可以有六十元左右了。 bnWIB+%_  
    “那个时候，我们经常在外做搬运。有货时就被叫去搬货，没货时，就在家务农。一年到头，大概可以做七、八十天搬运的，我们做搬运的十几年里，搬运的一年收人一开始是二千左右，后来有四千左右了。” ^>.?kh9z  
    在八、九十年代的乡下，三千块钱左右的年收入还是不错了。 t#&^ -;  
    “我最多的一天做到71元的钱。是在90年蒋店做的，从起早挑到天黑了才回家。那天，丰敏（大孙子）说，爷爷做到大钞票来咧！” "%D+_Yb'X  
    父亲这一天的收入在当时可敌得上教师一个月的工资了！因此，搬运虽奔波劳累辛苦，但收入相对较高，这也是父亲做搬运的主要原因，也是他一直坚持做搬运的动力所在。 c;Hf+n  
    做搬运之前，父亲曾在粮站工作了一段时间。不久前的九月份，我又旧事重提，问起他关于粮站工作的经历。 mc?5,oz;pz  
    “你原来是生产队里的会计，后来是怎么到粮站去做会计的呀？”我问父亲。这一问题我也很好奇。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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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在我父亲20岁时，因为念过六年的书，能识字断数，就做了大队里的来往会计。1959年3月，大队里又派他到邻村的金家村去做食堂会计。1961年分队后，就做了金家村的生产队会计。那时候，生产队里的会计身份重、地位高着呢。 t B&D~M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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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村里做了多年的生产队会计后，时间来到了八十年代前后。这一时期，中国的农村正发生着革命性的改变。实施了二十年之久的“生产队集体所有制”模式已经适应不了新时代的发展。1980年初，溧阳已开始试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一些村开始实行“联产到组”的政策。 /_xw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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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势要变。生产队的会计眼看要成明日黄花了。于是，父亲顺时而变，决定另找他路，思量起公家的“铁饭碗”来。 JiDX|Q<c  
    “大概在80年，泓口粮站的站长冯木林听说我是生产队的老会计、帐也算得好，就把我招了去做泓口粮站的会计。” kFHqQsaG  
    可能现在很多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是“粮站”。改革开放前，属于计划经济时代，人民生活的一切事务，如用品、食物、生产资料都由国家管控、计划安排。在以前，每一个乡镇都有一个粮站，粮站就管控着国家的粮食。那个时候的农民种田都要交公粮的，到了每年的十月、十一月份，稻谷收回来晒干了，就要挑着往粮站里面去交公粮了。粮站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工作就是质检、过秤、记账出纳、转运储存粮食等等。 ]Q-ON&/  
    “他们（负责）收货（稻谷等），我就专门开收稻单子，记录每户上交稻谷的斤数、价格等数据。晚上还要帮他们复核账目。但是，加班是没有加班费的”。 #PVgx9T=_  
    “那时候，泓口粮站还都是土圆屯粮仓呢。我上下班都是步行，来回各要走一个小时的路呢。在粮站，我大概上了一年半的班。” IJD'0/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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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看来，父亲念过书，又是1955年入党的老党员。如果一直在粮站工作，我父亲不光从此工作相对轻松，而且，后半生退休工资也高于常人，生活更有保障啊。 OC#oJw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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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子，你当时在粮站做会计现在看来还相当于‘公务员’职务呢！你要是一直在粮站工作倒轻松舒服咾，现在还可以拿退休金了。”我旧话重问。 !Lb9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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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我碰到当时在粮站一起工作的两个人。一个比我小20岁，叫陈和平，他现在的退休工资一个月有3700元。另一个比我年级稍大点，他当时是粮站的总会计，姓狄。他现在的退休工资有4800元了。”这一次，父亲倒来了兴致。 0jrcXN~  
    “那为什么你要辞职从粮站出来呢？”我趁兴而问，“又为什么要做搬运工呢？” #i7!  
    这是一个让人看来很疑惑的问题。那时候，粮站是掌控紧缺物资的部门，是响当当的国营事业单位。在粮站工作既稳定又体面，也是令人羡慕的“铁饭碗”。 m qPWCFP  
    “工作是轻松，但是，一个月的工资只有30元钱，铜钱太少。这点钱根本养不了家，还顾不到家里，种不了自家的地。”父亲回答的很干脆。 7{D+\i  
    确实，1981年7月，溧阳不久又全面推广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由一开始的“联产到组”责任制过渡到“包产到户、包干到户”责任制，这就是所谓的“大包干”。 16keCG\  
    “当时，分队核算后，家里承包到近十亩的地呢。我出来后，可以顾到家里种田，还可以做搬运，寻的铜钱多。” J}i$ny_3OB  
    看来，当时确实是“一举二得”啊！“需要种地，社会上还需要搬运工”，这两项每一项的收入都比在粮站工作要多得多。 rxI?|}4  
    做搬运工就是一个很好的挣“大钱”的途径。这些活不需要多大技能，而比当时一般的职业收入要高得多。因此，这份工作对人有很大的吸引力。不过，对于乡下靠劳动力来获取报酬来说，往往收入越高，其辛苦程度也就越大。 ;pU9ov4)  
    所以，做搬运工也不是想做就能做，一般的人是根本胜任不了这份苦力工作的，必须要有一定的力气，必须要能吃苦耐劳，不怕脏累，还要不怕丢面子。甚至，还需要有坚强的意志和精神！ x(hUQu 6  
    我知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 Wgq*|teW  
    我们家有弟兄四个，外加一个姐姐，我是老幺。虽然，哥哥姐姐们已陆陆续续的开始参加工作，但他们的收入相对也比较低，所得的钱都要攒起来给他们婚嫁所用。按溧阳乡下的规矩，四个弟兄每一人都要在乡下起一套房子才能娶妻生子呢。 "}\z7^.W>  
    在父亲做搬运的时候，正是我念初中、高中、大学及我刚工作二年的时间段内。除去学杂费等，在中学阶段，母亲每月要给我30元的伙食费及零用钱。大学里，一年也要给我六百元的生活费用。 -[~{c]/c  
    父母还要负担起最小儿子念书，还要为最小儿子将来成家立业早作打算啊！还要再攒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啊！ Um9!<G=;  
    所有这些现实的问题无时无刻不像山一样压着父母亲，驱使着父母亲要不停的挣钱、挣钱再挣钱，存钱、存钱再存钱。而且，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4_&$isq  
    所以，在那个阶段，除了父亲做搬运，家里最多种了十三亩的水田（有3亩地是别家给的），母亲每年还要养两季的蚕。 U2ecvq[T  
    所以，辞去优越的职务去做搬运是父亲艰难的选择、无奈的选择、逼迫的选择、也是必然的选择！ r1}OlVbK  
    即使是在我刚工作时，父亲年龄超过五十七岁了，他还在一直不停做搬运的工作。在地方面上父亲一直做了近十二年的搬运工。 @=K> uyB  
    就这样，父亲带着铁夹子，挑着沉甸甸的泥挑担，拉着满盈盈的板车，走过了城乡坎坎坷坷的道路，也走过了城乡的喧嚣繁华；走过了他的盛年，也走过了我的青春。 xRv1zHZ  
    就这样，父亲的足迹踏遍了城市乡村的大街小巷和角角落落，就是为了能及时的照顾到家里、支撑起这个家，就是为了一天能多挣几十元的钱，就是为了更好地抚育子女们的成长、让子女们有优越的条件。 {p9y{$  
    难怪，在中学阶段，母亲有时怕我钱不够用，要多给我10块或20块钱的零钱，每次周末还要弄红烧肉给我吃。父母亲一直用勤劳的双手滋养着我正在发育成长的身体，为儿女们的未来积攒着能量…… I=D`:u\H  
    也难怪，那时候，我念书周末在家里，经常的，大清早起来就看不到父亲的身影了，父亲也总不在家中吃中饭。问起母亲，母亲总是说，父亲在外吃中饭了。再追问，母亲说，在某某村帮人家干活呢，人家请他吃饭的。下一次，又说在另外一个村了。 > 9JzYI^  
    原来，父亲参加了职业搬运队，是一名职业搬运工，通俗一点就是一直在做苦力啊！ _Eq:Qbw#  
    终于，1992年，在父母亲欣喜、满足的目光中，24岁的我大学毕业了，在事业单位开始参加工作了。 \$VtwVQ,b  
    儿子终于捧着“金饭碗”了，终于了却了父母亲的一桩心事！但是，父亲仍做着早出晚归、活无定所、奔波累人、比我工资高得多的苦力活。因为，父母亲对儿女的心事一桩接一桩！ |C=^:@}ri?  
    后来，96年我结婚的时候，花销了父母二万元的钱。98年，我买第一套房子时，父母又提供了三万元钱的现金。为了我买房、结婚，父母亲前后共花费了五万多元的钱！ hK@1 s  
    10元、100元、500元、1000元、5000元、10000元……都是父亲用铁夹夹起一块块的砖头、板车搬运一块块的楼板、竹杠抬着一块块的石头换来的呀！是父母亲劳作一茬茬庄稼和其它副业换来的呀！是父母亲一点一滴的汗水换来的呀！更是父亲牺牲后半生的优越待遇换来的呀！ ORv[Gkq_N)  
    在九十年代中期，五万元，那是一笔数目可观的金额啊！我参加工作第一年的工资每月是180元（全部收入），一年才2160元。这些钱，凭我一个人当时的工资，需要我不吃不喝工作整整25年才能攒得下啊！而作为一个农民家庭，父母亲需要辛苦多少个日日夜夜，省吃俭用多少个日子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er+m:XuV  
    唉！当我在高中教室里静静地念着书、在象牙塔内轻松地念着大学的时候，父亲正用他血肉之躯、满身的力气，顶着烈日或迎着寒风挥汗如雨，在堆场用砖夹子或挑担搬运着一块块沉重的建筑材料；在街巷乡路上拉着人力板车，手推肩扛，颠簸彳亍，奋力前行──为我攒积着幸福的资本；帮我堆砌着幸福的大厦。 Vd)iv\a  
    当我白天在大学宿舍的楼梯间，潇洒地弹着古典木吉他，楼梯间回荡着如来自深谷幽山潺潺流水般的琴声，我陶醉其中的时候，父亲耳畔回响的却是板车“吱吱呀呀”的转动声。 cI?dvfU?  
    当我晚上在大学的礼堂里，听着柔美动听的华尔兹舞曲，迈着优雅的步伐搂着女伴跳舞，享受着美妙人生的时候，劳累了一天的父亲正在床上呼呼大睡、酣然入梦…… }Da8S|)H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 JXftQOn  
    整整十二年、二十四年…… ah"2^x  
    在一年又一年的轮回之中，父母亲用他们辛勤的双手开启了儿女们美好的生活、锦绣的前程！ UQPd@IVu6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抚我畜我，长我育我” 。 aPcO9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A{|4,aI  
    这样一直到我参加工作二年后，到1994年，父亲五十九岁时，才收起了他的砖夹子，才停下了外出拉板车的脚步。 y`mEs
j  
    因为，毕竟年纪大了，不适宜做这份力气活了。不过，最关键的是，经过十余年的建设，农村房屋改造新建的差不多了。房屋不建造了，搬运工也就失去了市场。 *. Y!ZaK  
    在九十年代初，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目标的确立，国家经济发展提速，社会工业和城市快速发展，产生了强烈的劳动力需求。于是，广大的农民便走出家门、奔向城市，出现了令人瞩目的“民工潮”。因此，父亲便又与时俱进，转行到上海做了八年的“农民工”。而后，由于年级又大了，就改行做了稍轻松的工作──“厨师”，到天津的工地上给人家烧了三年的饭。 |B)e!#  
    这样，父亲一直在外打工。到2005年，他七十岁时，由于年事已高，工地上也不可以做了。而此时，我国的现代物流正处于快速发展阶段。于是，父亲便到苏州，在我姐开的物流站负责看看店、接接货、在货物上写写名字等更加轻便的活。这样，他仍旧为子女们发挥着余热。 nDiD7:e7=  
    这一干又是十二年。直到八十二岁，他才布衣归乡。 Y_p  
    每一次时代转变或社会的革新都冲击着最底层百姓的生活和命运，逼迫着百姓作出改变和抉择。 M7e O
5  
    乡下人也很是实在：哪里铜钱做得多，就做什么。他们根本不在乎职业地位的高低，更不在意工作吃不吃苦、舒服不舒服。就和自然界生物“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一样，显露着他们的本性。在过去，这是很残酷的现实，也是很可贵的精神。 kR-N9|>i  
    父亲种了一辈子地之外，他先在生产队里做了多年的会计；改革开放后，生产队要取消了，他便又在泓口粮站做了一年半的会计；包产到户了，他毅然辞职，回家做搬运；建房潮过了，搬运队解散了，工业快速发展了，他便开始外出做农民工。打工到年纪后，他又做看店接货的活。到耄耋之年，终于又回到原点、他的老本行──种地。这就是我父亲最普通、最平常不过的一生。 WyA>OB<Zeq  
    每一次，他都踏上了时代的节拍，每一次的改变都为了挣更多的钱，为了这个家庭有更好的生活和前途。他一直负重前行，一刻不停的努力奋斗着。 mf,mKgfG  
    回看我父亲的一生，他识文断字，做了多年的会计，这是属于财会专业人士啊。 X~P0Q  
    另外，父亲也有很多业余爱好，例如，他会写大字，以前过年时，村上很多人都请他写毛笔字，写好后张贴在他们自家的大门上。还有，他会拉二胡、能吹笛弄箫。在生产队时期，他是大队的文工团的一员。文工团唱各种样板戏时，他就主拉二胡。还有，我经常看到村里在晚上空闲的时候，其他人在一起唱锡剧，他则悠闲的拉着二胡帮人家伴奏；或在自家房子的小门边吹着笛子或箫。那悠扬的声调至今在耳畔回响。 [k@D}p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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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生产队消失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拨弄过这些乐器。 {h&*H[Z z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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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这是前天他刚要下田干活时，我在路边把他拉来拍的。 \r324Bw>2  
   按当今的视角看，他应该属于那种上层“白领”阶层、有文化的人物了。但是，时也势也，他抛弃了白领的职业，藏匿了心爱的乐器，甘愿做搬运工，情愿干最底层的苦力活──日晒风吹，在城市的巷道、乡村的小路上拉着板车四处奔跑不止。 q}ZZqYk  
    砖夹子不拿了，板车不拉了，现在，父亲拿起了锄头，整日在田间忙碌着。 "o<:[c9/  
    他不光精力仍旧充沛，而且，延续了做搬运时的食量──胃口依然很大。 9V.)=*0hp  
    三年前，有一次父亲到我大嫂家去。到吃中饭时，他一连吃了八个大团子后，而后，又吃了一大碗馄饨。看着他惊人饭量，我嫂嫂就问，“你怎么吃得下这么多的东西？”并开玩笑的说，“你这饭量，比饭桶还要饭桶！” k#JFDw\  
    “我上午刚锄了半天的地呢。”父亲一边不停吃，一边回答道。 S?OK
@UEJ  
    而我大嫂也逢人便诉说老爷子的这件趣事。 s]5wzbFO  
    不光饭量好，母亲经常对我说：“你父亲平时在家里，水果、牛奶、花生、瓜子等口消化总是不断的。而且，在田里，一边干活还要一边吃着东西呢。” 7T_g?!sdMh  
    父亲身材虽然瘦小，但即使是高龄，身躯力量仍是惊人。这肯定是以前做搬运及常年劳动的结果。 @s/;y VVq  
    今年上半年，我和他到农资站去买二袋化肥。一袋八十斤的化肥，他一抗就走。 x\3 ` W  
    买肥料的商家也佩服地说道：“这爷子今年都87岁了，比我还大十五岁呢，这么重的东西我现在根本拿不动，他扛起来还很轻松，老头子筋骨真好咾。” 89`AF1  
    “老头子，这两天家里没什么活吧。”前几天我打电话给父亲，对他说。 _<pG}fmR  
    “我刚锄了二轮菜地回来。” |ng[s6uf  
    “老头子你倒是好本山（溧阳话，喻身体）嘛，天还下着雨，你还干活？你不会歇歇咧。我乡下做了楼房就是让你们养养老、享享福的。以前，家里条件差吃苦就算了，现在，大家条件都好了，你们的身体是第一重要咧，一定要养好只，还用这么辛苦干什么？”他自认为还是“老当益壮”，我照常要“教育”一番。 9C|T/+R  
    “就锄了2个多小时。雨不大，不影响的。”父亲照常也说的很轻巧，我照常也是无可奈何于他。 _UjAct]6  
    上个星期周末，我又翻出了父亲曾经用过的这些老物件。时光飞逝，曾经沧海。四十年过去了，当我再次仔细端详这些老物件的时候，我意识到，这些老物件有着非凡的意义。 u 6 la  
    看着这些老物件，我想我应当好好保存它们。这不光是保存传统的农具，还保存着一段坎坷曲折的经历、一种艰苦奋斗的精神、一段社会变革的历史，一个时代巨变的缩影。 -*e$>w[.N  
    看着这些老物件，我明白：随着时代的发展，它们的主人早已无暇顾及它们，它们现在被闲置在了小屋的角落处，任由铁夹子铁锈斑斑，任由板车的木板腐朽、轮胎泄气。现在，它们的价值已无从发挥了，而且，最终可能会逐渐消失。但是，通过它们主人的艰辛劳动，完成了国家最原始的积累，为祖国的强盛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和经济基础，它们的使命已经光荣的完成了，它们是一个时代曾经的英雄！ {8@?9Z9R{  
    看着这些老物件，我认识到：中国创造的每一个世界奇迹，都有底层百姓和农民工的付出。搬运工是靠体力吃饭的，不是一份低贱的职业，他们靠着自己的体力劳动来换取报酬，这并不丢人，而且，这些工作不可或缺。没有他们的贡献，苦累脏的活就没有人干，美好的家居生活就不可能实现，早期的基础建设就不能完成。所以，这属于间接的为人民服务，他们为建设溧阳付出了巨大心血和精力，社会应当感谢他们的付出。所以，他们的工作是高尚的！ .Z8 x!!Q*  
    看着这些老物件，我仿佛又看到：在烈日下，父亲青筋暴突、大汗淋漓，双肘紧夹着板车车臂，身板前倾，头向前伸，双腿后蹬，身体呈S形费劲地拉着满载重物的板车迟缓前行的情景。靠着这些老物件，父亲挣得了辛苦钱、血汗钱，拉起了家庭的沉重负担，改善着家庭的生活。这些老物件是父亲意志力的象征。 udp&U+L  
    看着这些老物件，我意识到：那锈蚀的铁夹、破损的泥挑担、光滑的车把、破旧的磐绳、压瘪的轮胎承载着一家人的记忆，承载着太多的苦难和艰辛，更承载着父亲对子女沉甸甸的爱。怀着让五个子女都有好归宿的坚定信念，他拉着板车一步一个脚印的坚定往前走。他的肩膀扛起了五个子女美好的未来。所以，这些老物件是父亲的一种精神象征。 un W{ZfEC  
    而当子女们都繁花似锦的时候，他却老了。陡然间，我才真正明白“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是一种怎样的悲壮和伟大！ p tv  
    时光不能倒流，人生没有如果。但是，我还是要假想：如果，父亲没有从粮站辞职，不与这些老物件为伴，今天肯定会是另一段的人生。 6: -q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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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名有着68年党龄的老党员，他会和城里退休的老职工一样，在家里墙角悠闲的侍弄着花花草草；晚上，会在公园里闲庭信步；会和书友们一起挥毫舞墨，切磋欣赏书法技艺；会和一帮票友一起吹拉弹唱，沉醉在优雅的曲调里…… KbMg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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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父亲从没有专门临过碑帖，此乃他自创的“做账”体而已。 _f|Au`7m  
    然而，在滚滚的历史潮流中，他选择了车轮滚滚、负重前行！ DcSL f4A  
    生活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在艰苦的环境中，在父母亲的努力和庇荫之下，父母亲不仅把我们五个子女抚育成人，儿女都有了比他们更好的归宿和前程，更好的生活条件。 ]'~'V2Ey  
    眼看着父亲回到家里又经过了五年之久，如今，两老加起来已有170岁了。他们身体很好，衣食无忧，住着楼房，两人还有近2000元的失地保险金。 1^!=J<`K;  
    他们负重前行了一辈子，到现在仍旧“生命不止，奋斗不息”！他们仍旧固守在乡村、在田地里默默耕耘着3亩多的自留地，种着各式蔬菜瓜果，供应着子女们，他们自己从来不卖一分钱的。而且，叫他们不要种那么多的地，他们根本不听劝阻，不改丝毫的初心。 |]+m<Dpyr2  
    虽然，锈迹斑斑、破败不堪、腐朽松动的老物件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耄耋之年的老父亲却依然精神抖擞的活跃在现实生活之中。 Arir=q^2  
    岁月像一把利刃，无情地在他额头刻下了他一生的沧桑。而他粗糙的手记录了他勤劳、奋斗、曲折而又艰苦的岁月。 0Hff/~J  
    走过的弯路上你一定欣赏过别样的风景！ H",yVD  
    父亲是中国农村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老头──没有轰轰烈烈的事迹，更没有光彩夺目的荣耀。他的一生如同千千万万和他一样平凡的同时代人。但是，他们却像那当空的太阳，一直光芒四射，一直温暖着我们！ KOhy)h+ h  
    他们很好的诠释了什么是“中国式的老农民”，以及一个中国父母亲应有的责任和担当！ fa\<![8LAU  
    秋风吹的正紧，丝丝的清凉沁入心扉。低头，我捡起一片飘落到脚边的梧桐叶，仔细端详：那金黄的颜色何尝不是是生命中最成熟的色彩、最辉煌的色彩？抬头仰望，天边的云彩已被绯红的夕阳渲染得斑斓明丽，变幻出奇异的色彩。这七彩霞光，是一份怎样的心血凝结而成？ 6\4oHRJC  
    秋天是一个草叶凋零、回归大地的季节，也是一个硕果累累、丰收的季节。秋，纵然有忧愁悲苦、凄婉伤感，但却是最美丽的。因为，秋有最珍贵的色彩，有最炫丽的云朵，有最华美的天空！ >^|\wy  

写的很好，只是很多人不能理解 6by5V ESx  

一篇佳作！ *Z|!%C  

现代化进程 TL]2{rf~  

老一辈的人都吃着苦力，所以有时候和老人价值观不一样的时候，多多理解一下吧 oIoJBn  

点赞 [g&Q_+,j  

小时候经常能听到你父亲优雅的二胡声，还有一个留声机，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RX?Nv4-  

引用方明泉的那张“溧阳昆仑街道南河”照片，是错误的，原著者标注错误，那图是社渚河边的黄砂站和小乔队物资中转站码头 q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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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一辈子的老农民 2=F_<J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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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楼主抱着地瓜看星星于2022-10-18 21:20发表的  :写的很好，只是很多人不能理解 (2022-10-18 21:20)  tet  

O}#*U+j  
我之前在一家公司有一个领导，告诉我说，他原本可以考大学，然后分配好点的工作。但是那时候职高比大学更难录取，毕业后更吃香。所以他果断放弃大学，选择职高。等他毕业出来后，整个风向变了，大学没有分配了，职高再也不吃香了，很多用人单位开始录用大学本科了。职高毕业生的工资反而跌了。 M 80Us.  

板车车身要用杨树做，牢，耐用。小时候釆石矿山上开工前到处买树，介板先做板车 3'1O}x
O  

老一辈，为谁辛苦为谁甜？ b!7"drge:  

好文！！！！简直就是一段历史的重现。 8&`s wu&  

美文，一段真实的历史！父亲也算是当时的弄潮儿！ #;?z<  

你收老物件，我有一辆手推独轮车 {yspNyOx  

引用

引用第6楼意外收获于2022-10-19 09:53发表的  : HM ^rk  
小时候经常能听到你父亲优雅的二胡声，还有一个留声机，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zNFC:6g  

C{e:xGJK
  
谢谢关心，留声机还在，不过已残缺。 uXK$5"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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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年前，它在城市富贵之家是一架时髦的奢侈品；八十年后，它在乡间小屋角落蛛网灰尘、无人问津。 C7)].vUN  
        四 十年前，它在我手上是一件高级新奇的玩具; 四 十年后，它在我眼里是一件稀罕的文物。 bpKb<c  
        它见证了一段显赫无限，风雨飘搖，繁华洗尽，流落乡间的历史。 GAz;4pUZ  
        它曾逃离了战争、破四旧的劫难，却没有逃脱一个少年猎奇眼睛的窥探和懵懂无知双手拆卸的命运。 (8H "'  
        现在，它就静静立在那儿，清楚地告诉别人:咱也曾风光无限过!        这算是我以后介绍留声机文章的一个预告吧。 |urohua  

图片: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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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Yh!  
~#) DJ  
留声机中的“宝马”----法国百代落地式留声机。 ?t?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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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4楼高山低谷于2022-10-19 19:52发表的  : hM+nA::w  
你收老物件，我有一辆手推独轮车 ^Z2%b>  

P+oCcYp  
谢谢网友支持。联系我微信号：sdc690818 ]NsbV  
3}Uae#oy  

引用

引用第7楼杖行天下于2022-10-19 10:23发表的  : N[zI@>x  
引用方明泉的那张“溧阳昆仑街道南河”照片，是错误的，原著者标注错误，那图是社渚河边的黄砂站和小乔队物资中转站码头 Gz^g!N[  
0^{z q|%Q!  

ZtDHNL  
  谢谢指正。难怪，感觉南河蒋店那儿河埂还要高一些、陡一些的。 aJIj%Y$  
z?FZu
,h}  

引用

引用第10楼大烟灰缸于2022-10-19 12:01发表的  : s7T=/SC54  
板车车身要用杨树做，牢，耐用。小时候釆石矿山上开工前到处买树，介板先做板车 28Q`O$=v  

m0
/J3  
谢谢网友们的关心、厚爱。板车车身中间竖排有用竹板铺的，也有用木条铺的。木条用杨树做，可能韧性强吧。 v }P~g  
_BcB@a  

说不定我老家的房子，砖头就是你老头子搬的 (;Lz`r'  

好文，现在的小年轻压根不知道老一辈人的艰辛 o&I0*~sN  

向老人致敬！中国典型的肯吃苦耐劳，养家糊口负责任的大老爷。 )Dq
v&^  
老人一辈子太辛苦了，小辈好好待他。 C,fIwqOr3  
转达我的祝福，祝老人健康长寿，幸福快乐！  uiiA)j*!  

写的非常好 y{jv-&!xB  

引用

引用第21楼老电影人于2022-10-19 21:43发表的  : ]Mtb~^joG  
向老人致敬！中国典型的肯吃苦耐劳，养家糊口负责任的大老爷。 DVCc^5#  
老人一辈子太辛苦了，小辈好好待他。 uQ&xoDCB  
转达我的祝福，祝老人健康长寿，幸福快乐！ o}NKqA3  

;vd%=vR  
        好的，由衷感谢你的祝福。其实每一项工作都有其特殊性，都有不一样的烦和苦。我父亲特别之处在于出的力相对比常人多一些、大一些。 @9QHv  
        像前辈这样既为农村工作作过贡献，又为文化事业奔波一生，有苦有累，也是属于可敬可佩、光照他人的平民英雄。 5g/WQo\  
        有机会我还想了解一下老电影放映机，回味一下小时候“追星”的感觉呢。 H,\c"  

是不是每个村上都有人叫阿男伢？！ ^\_`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