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和村主任又聊了几句闲话后,打着哈哈退出村主任的门。
金元骑来的是一辆半新的“玉和”牌轻骑,他左脚踩了五六下起动杆,那轻屁股才冒起几缕白烟,然极不情愿地轰鸣起来。仿佛是一匹沉睡着的马刚被主人抽醒,打了个响鼻无可奈何地站起了身子。
这轻骑据说来头不小,原来是人家送给镇工业公司经理的坐骑,曾经在镇上威风凛凛地着实风光过一阵子。后来,金元为巴结那经理,又把这旧轻骑当新车买来。他扬言,经理是他的哥们,那车是经理送给他的。在人们羡慕眼神中,他车后凳上经常变换着稍有姿色的姑娘,整天在镇村上乱逛,把鸡狗吓得乱飞乱跳。
村主任望着绝尘而去的轻骑,闻着弥漫扑鼻的汽油味,摇头一笑,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这小子倒有出息了。”
经过大伙一星期的琢磨调试,联户立体砖窑终于制砖点火成功。望着窑头喷薄而出的直插云霄的袅袅黑烟,大伙欢呼雀跃,都认为这是一条腾飞之乌龙。
砖窑正式投产了,可作为副厂长的大嘴望着家里的水仙,心里又愁云密布了。自己这一辈子要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共枕同眠,总感觉不踏实。
清明时节一到便雨纷纷了,砖窑厂无法制砖,大伙便休息了下来,只剩烧窑的两个人值班生产。
大嘴雨天空闲,让水仙炒了几个小菜,并邀水仙对坐陪他喝酒。
水仙见大嘴突然待她客气,心里倒不踏实起来,摇着手拒绝着。后来实在拗不过大嘴盛邀,只好勉强杯里倒了半两白酒陪笑对饮。
俩人刚喝了几口,张宪突然撑着伞上了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陪我喝一盅。”大嘴一咧嘴,拉张宪坐下。
水仙忙笑吟吟起身,去拿酒杯筷子。
张宪说今天不上课,来串门侃侃大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大嘴有张宪陪酒,就随水仙撤去自己的酒杯筷子。
张宪几口酒一下肚,便打听大柱的事。
大嘴双手一摊,说大柱出门快两个月了,至今杳无音信,兰花一家看上去心事重重着呢。
“这窑现在正常生产了,可大柱去寻找陆铮倒没个下落了。早知这样,被陆铮骗去的钱大伙分担一下算了。”张宪听大嘴这么一说,咕了一句:“马后炮。”
水仙又炒了个菜送到桌上,当她扭身回到厨房时,张宪随后追了进去,拉着水仙连连喊道:“别忙,别忙了!”
大嘴埋头喝着酒,回应着张宪:”我俩只顾喝酒就是了,厨房里也就这点菜了,你想再添一个也没有了。”
水仙左手摁着衣袋,右手托着腮帮,倚在门框上,满脸绯红地若有所思地楚楚可怜地望着俩个男人推杯换盏着。
自从大柱拔腿走上寻找陆铮之路后,兰花经常呆在娘家了。
上个星期,大柱寄回家一封信,说还在通过陆铮的朋友寻找他的蛛丝马迹。
这一连几天的绵绵春雨,勾起了兰花对大柱的无限思念。她不知如今的大柱只身在外要面临多少艰难困苦。村里人见大柱新婚燕尔不久就义不反顾地踏上了讨债之路,不仅开始对这三千元钱巳慢慢释然,而且看到形孤影单的兰花有了内疚感。
这天,兰花正帮母亲拆着旧衣服,突听巷上一阵噪闹。她放下手中活去吱吱喳喳的人群中一打听,原来是水仙失踪了。
水仙好好呆在家怎么会不见呢?听大嘴一说大家才明白事情原委。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水仙和大嘴成婚后,足不出户,就是镇上还没去过一趟。大嘴寻思这也对不住人家,便乘下雨天有空,带水仙去县城逛逛商场。谁知水仙在商场乘人杂溜走了。大嘴寻找半天不见水仙的人影,只好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大伙一听都安慰大嘴,对大嘴的鸡飞蛋打表示同情,纷纷指责水仙原来也是和陆铮一起是个骗子。
大嘴哭丧着脸拍打着额头,帮着水仙说道:“水仙不像骗子呀?只怪我马虎把她走丢了。
众人趣笑起大嘴来:“你这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现在外面放鸽子的女人不要太多。”
金元骑着小“玉和”闻讯也一路冒着烟赶了过来,他把车放空档,双脚叉着踮着地,摁着喇叭旋着手把油门,朝大嘴开着玩笑亮着嗓门喊道:“要不要我开车去帮你追回来?”
大嘴嗅了嗅排气管喷出的汽油味,嘴角一掀,不以为然回道:“就算你有导弹也追不到她了。”
有人把水仙失踪的消息告诉了张宪,要让张宪帮大嘴写寻人启示,张宪不紧不慢地说:“也许水仙认识回家,再等等吧。”
那人看怪物似盯着张宪扔下一句话:“果真是个书呆子。”便悻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