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我未来的婆婆时,心头就蒙上了阴影。当我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婆婆端过来的满满一碗潽鸡蛋,小心翼翼放到八仙台上时,我的余光发现有一双闪着寒光的眼晴在偷窥着我,那种眼神我无法形容,想到了小说中全身披黑,还扎着黑头巾,只露出一双深不测眼晴的老巫婆。 !\'7j-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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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是,在五兄弟中最小,所以我上面有四个兄嫂。新婚后,有三个嫂子对我偷偷讲婆婆的霸道和不是,只有大嫂笑而不语。 ryB^$K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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妯娌间的闲话我会让时间来证明,所以我是妯娌中又一个笑而不语的人。 w4Q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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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我们两个笑而不语的人话突然多了起来。 D^baX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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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告诉我:“婆婆养这么多儿子,个个帮着成了家不易。公公又是个手指塞进嘴里也不敢咬的人,婆婆不吝啬点厉害点还能撑好这个家?” {0nZ;1,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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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附和。 $3[Il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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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又讲:“婆婆可厉害着呢?她讨儿媳可不是拾到篮里就是菜,不懂人情世故的她还不贪呢?为此,儿媳第一次上门她都用心考验着呢?” GpMKOj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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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这句话我不苟同,因为这种情况没发现在我身上。我笑道: “不会吧?” Hgv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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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祥的大嫂比我大十八岁,看上去就像我的小阿婆,确实她也在帮婆婆支撑着整个家庭。那么,婆婆考验我的事她也肯定一目了然,当时只有傻傻的我还蒙在鼓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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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着针线活的大嫂把小凳移近我,神秘地问我:“你还记得第一次上我家吃的什么?” [^EU'lew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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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刚脱口说出“潽鸡蛋”三个字后,婆婆那天的诡秘眼光又一闪而出,这是一种会让人做恶梦的光。 5+vCuV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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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见婆婆端着潽鸡蛋来,你是满脸通红地双手接过的,然又放在台上,和婆婆推辞了好一会,才盛情难却操起了筷子,但你没立即动筷,而是借口称肚子不饿吃不下,又找了只空碗夹出了三个鸡蛋,自己只吃剩下的二个。”大嫂如数家珍娓娓而道:“你的一举一动婆婆打量着清清楚。那天,你一回家,婆婆就对我讲,这儿媳我看中了。” L(\s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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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想不到这个貌不惊人的老人心机这么深? 3FT%.d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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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怪婆婆,她真的不易,而且对自己特别抠,逢年过节亲戚上门带的蜜枣寸金糖自己从不舍得吃,全分给了孙男孙女。用她的话,这些人都是我的部队,士兵吃着开心我这当官的也幸福。”大嫂讲到这里止住手中活,突然闪出了泪花:“我一次我找她有事,听房里面簌簌声响,便好奇透过门缝瞧了瞧……”大嫂又硬咽了,缓了一会又说:“只见婆婆在打开的蜜枣包里,拿着一粒举在眼晴面前笑眯眯地左看右看着,仿佛在看西洋镜。我以为她马上要塞进嘴里,谁知她只是贪婪地用鼻子嗅了几遍,然后放下又包了起来。” 1+~J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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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此事已过了三十年,不苟言笑的婆婆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一端起饭碗就回忆起她年轻时曾值得自傲的许多往事。开始满桌子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了起,婆婆讲她救过翻菱落河的长婆,还做过妇女突击队队长。 8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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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公一旁证实说:“这些是真事,你妈年轻时为人仗义,什么活都拿得起,一般男人还不如她。” |R8=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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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一听开心了,又说:“我还做过娘子军队长,那个党代表是个小伙子,挺帅的,是姑娘见了都羡慕。” T]Gxf"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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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一愣,这才发现婆婆脑袋开始时清醒时糊涂了。 XK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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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儿没看过《红色娘子军》的电影,她以为奶奶一本正经地讲的故事是真的,便兴趣盎然,没大没小地问:“奶奶,你爱上他吗?” %jdV8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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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羞色一笑,说:“当然爱上了,只要听到那里放《红色娘子军》电影,我翻山越岭追着看呢?” r(h&=&T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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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听了一头雾水,公公听了睁大了眼晴,我和丈夫都摇起了头。 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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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全家闲谈,说三十里路外的常黄镇有一家店铺做的馒头包馅真材实料,回头客络绎不绝。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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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一听,迷离的眼神突然放起了光芒,她拉起我的衣角,像小孩撤娇一样,说我也要吃馒头。 $e&( n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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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口答应说:“好,我去买。”心想到城里随便买几个馒头应付一下算了。 (f#QET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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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婆婆又闹着说,非要立即跟随我一道去买。 ?B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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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不过,我真的带着婆婆爬上了县城去常黄的公交车。 V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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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向驾驶员确定上的是常黄车后,异常兴奋,那神情就像我第一次跟着母亲上县城。她紧挨我坐在窗边,脸贴在车窗上的快变成了一块麻饼。 pJr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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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神秘地转过脸,对我说:“我真想嫁给做馒头的人家,这样就有吃不完的馒头了。” [t*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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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明明是婆婆又在讲的糊涂话,但我又觉得她讲的是真话。我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了婆婆的手,就怕她会突然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