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村上人见了恭恭敬敬喊我王主任,背后呀,都喊我三快婆。什么主任?妇女主任呀?三快什么婆?眼快手快嘴婆呀?
上个月我到了退休年龄,带着两袖清风下了岗。这下终于可以无官一身轻,不需要再整日让村上婆婆妈妈的事,忙得我脚不踮地,臀不搁凳了。
谁知歇在家里刚三天,就如关在拘留所里一样,浑身难受就想跑出去了。唉,原来我天生就是劳碌命呀?
真是那壶不沸提那壶,丈夫瞧着我像犯了毒瘾全身蚂蚁夹骨头似的难受,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你不是喜欢写作吗,这下可静心奋笔疾书了。”
我是爱好写作,写的都是农村张家长李家短的小说,一闻这泥土味就知道我这个人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但我长得却白嫩又水灵,举手投足又有气质,活像一个老城区的市民。要不是当年高考差了五分,说不定我现在是市妇联主席呢。唉,要是我在机关工作,写出的作品肯定霓虹闪烁,咖啡浓香。
对,我要挪挪窝,到城里去生活。
我把想法告诉了丈夫,丈夫说我白日做梦。
我说,这个梦很好实现。
于是,我决定进城做保姆。
我决心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丈夫听了先摇头后点头了。
其实,我心里还打着一个小算盘。我在资助的一位贪困区的学生,今年他考上了大学,我咬口生姜喝口汤也要资助他到大学毕业。
我和城里的一位高中同学通了电话,让她帮我介绍做保姆的活。要求只有二个:第一主家必须是知识分子。第二我的身份保密,只表明我是一个普通村妇即可。
主家很快找到,男的是领导,在外地工作,家里基本不见人影。女主人是财务科长,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主。
为了不让自己的气质盖过女主人,(这是我很自恋的想法)我穿了一件十多年前的老款衣服去报到了。
女主人镜片后的眼光在我身上直游,我知道此刻她就是眼睛长在屁股上的缝衣针,只看衣寇不看人。
女人天生都有嫉妒心,看到我这土得掉渣的打扮,女主人的优越感顿时膨胀了。在对我三分鄙视七分肯定的情况下留下了我。不过有个约定,试用期一个月。
开始我如林黛玉进了贾府,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其实是我做出的样子而已)女主人不愧是从机关里走出来的领导,她那慈祥而平易近人的态度,马上拉近了主仆间的关系。
我暗暗窃喜,感谢同学帮我找到了一家好主。
让我做保姆还真是小钢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没几天,我把主家里的活干得井井有条,有鼻有眼。女主人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这一晃就风平浪静地十天过去了。
到了第二星期这天,我拖地时,茶几下面发现一张五元票落在地上,我没多想,随手拾起搁在了茶几上。
到了第三星期,我在厨房里又拾到一张十元票子。我心一愣,女主的钱怎么会漏到这里,何况她是个做事十分细心之人,就是用过的餐巾纸都叠得很整齐。
我纳闷地把钱拾起,又放在了茶几上。
女主回家后也没吱声,和上次一样,只默默地收了起来。
眼睛一眨,又到了第四个星期,我请了假回了一趟家,办好事后又急急忙忙赶回主家。
我打开主家门,突然门口地板上躺着的一张伍拾元的票子映入眼帘。果然不出丈夫的预料,这是女主人有意对我的又一次考验。
一股怒火从心里腾起,让我这“三快婆”很快显出了原形。我拍打着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吼了一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似乎看到了女主人背后狰狞的面目,她的一二再,再二三的这种做法,彻底刺伤了我的自尊心。
“你不是要试我吗,那我成全你!”我将计就计,把钱塞进了袋里。
一个月很快到了,正好男女主人都在家。
女主看上去心情不错,破例给我倒了一杯茶。男主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看着一份杂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女主自己喝了口咖啡,又清了清嗓子,突然沉下了脸,这变脸的速度比他丈夫掀纸的速度快一百倍。
女主人镜片后的眼光这次盯在了我脸上,镜片泛着蓝光,那幽绿的眼珠像黑夜里的猫眼。
“一个月的试用期到了,今天你结了工资就回家吧!”虽然女主人在极力地用平缓的声调对我说着,但我看着她起伏的胸脯分明感到她在强忍着满心不满。
没容我回话,他似审犯人样又跟了一句:“知道为什么辞退你吗?”
男主人用眼角瞟了我一眼,又看他的杂志了。
我“哼哼”冷笑一声,悠悠地吐出了一句话:“不就是为了伍拾元钱嘛!”没等女主人再开口,我继续道:“不过我已还给你了,而且是双倍的还。”
女主人屁股像装了弹簧似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气急败坏地道:“想不到你不仅爱沾小便宜,还会说谎呀!”
我不愠不怒道:“您记性很差,昨天在卫生间你拾到的一张百元钞票忘了?”
女主人一听,像泄了气的充气娃娃,瘫软在了沙发上。
“请把我的工资结给我,试用期已到,您被我炒鱿鱼了。对了,还有那伍拾钱也还给我,拾金不昧的精神不要丢了。”
说完,我长长地嘘了口气。我立即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老公,把宝马车开来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