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娘一看汝林都到了,忙招呼着:“亲家公,你也来了!”又吩咐大柱爹道:“快去泡杯茶亲家公。”
汝林接过大柱爹递来的烟,笑道:“别忙了,还是我先把猪捉好再讲。”
“哎呦,杀鸡用牛刀了,那能让你动手呀?”大柱娘“咯咯”笑着。
“这不是杀猪嘛,牛刀当然要用上了。”汝林边说着边招呼大柱也上前搭把手。
大嘴拍打着衣服上沾的猪粪,又皱眉闻了闻手上的臭气。见汝林大柱俩要去捉猪,忙跟上去也想帮忙,却被汝林一挥手拒绝了。
汝林和大柱轻手轻脚跨进了猪圈,汝林吩咐道:“捉猪要用巧劲,不能蛮揪。等我抓到猪尾巴一用劲把后腿提空后,你揪住猪耳朵只管往外拖就是了。”
大柱点着头,见那猪缩到墙角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心莫名一酸。他走到猪跟前,象往常一样伸手在猪背上轻轻挠了挠,那猪舒服得摇起了尾巴,一双眼晴纯净得像初生的婴儿。
汝林见机会已到,烟头一吐,像个窥候猎物多时的豹子,猛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猪的尾巴,用劲一拖把猪屁股从墙角拉了出来,然跨到刚腾出的墙角里,左手也揪住尾巴,右手迅速把尾巴往手掌上一绕,躬腰一用劲,那猪后腿便凌了空,他喊了声:“走!”
大柱听到喊,忙回过神一手揪着一只猪耳朵退着往猪圈外就走。
那猪就像后驱轮车的轮胎陷进了烂地,有劲也使不出,只剩嚎叫的本事了,只好乖乖地被拖了出来。
众人见猪出来了,又涌上去抬起猪的四脚,大伙七手八脚地终于把猪牢牢地摁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杀猪凳上。
国璋杀猪是大姑娘上轿第一次,兴奋而紧张。他招呼大家摁紧猪,便左手死死抓住吐着白沫的猪嘴巴,把猪颈往后一掰,猪喉结露了出来,他右手抓着出血刀探了探下刀的位置,然后一刀刺了下去。谁知刀尖不正,一歪刺到了猪前胸肋骨间,只有杀鸡一样几滴血淌下,那猪却疼得哇哇大叫,在凳上拚命挣扎了起来。
国璋知道这一刀下偏了,一紧张额头冒出了碎汗,他忙喊着:“摁紧、摁紧。”握着颤抖的出血刀迟疑了一会儿,又刺了进去。
猪血“呼”地喷了出来,国璋叹了口大气。
大嘴拍着猪嚷道:“叫你犟,看到你犟还是我犟。”
汝林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吐了一句:“你鞭尸好本事。”
正说着,那猪又挣扎了起来,汝林笑道:“这猪快断气了,这叫死都要犟一犟。”
果然,那猪挣扎了三四下便身心疲惫不动了,只剩一口气还呼呼着。
“好,把猪放下。”国璋犹如凯旋的将军挺着胸吆喝了一声。
那猪像个灌了泥的蛇皮袋,“叭”地一声被推到地上。
大嘴走上前又朝猪头踢了几脚,以报摔跤之仇,谁知那猪还没死透,又挣扎着爬了起来,苍蝇掐了头似踉踉跄跄往前直拱。
大柱娘正准备端起盆里的猪血回家,那猪“忘恩负义”一下子撞到了她身上,大柱娘一失手,猪血浇了个满身。
大伙见状哈哈大笑,大柱娘板下脸骂大嘴道:“等会儿不让你喝酒。”
大嘴想不到这一脚又闯了祸,又内疚又好笑,厚着脸皮笑道:“罚酒三杯,罚酒三杯!”
兰花忙上去接过大柱娘手上血淋淋的盆,催促着她去换衣服。兰花白了大嘴一眼,心里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国璋见自己杀的猪又站了起来,满脸通红,愣住着不知所措。
汝林眼快手快,冲上去把猪尾巴一抓一拎,朝猪前爪来个扫荡腿,那猪摇晃一下,又倒了下来。
汝林这一招一式把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大柱暗暗佩服:“生姜还是老的辣呀!”
大柱结婚要请人写上喜庆对联,便上村里小学找到陈校长。陈校长笑呵呵道:“我只会管人,不会写毛笔字,我替你找刚调来的张宪老师替你写吧!”
张宪听说要为兰花和大柱结婚写对联,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校长开了口也只好遵命,便铺纸一提笔,凝神静气先写了一幅:比翼鸟飞鸟翼比,同心歌唱歌心同。
陈校长一看,拍手叫好!大柱更是满心喜欢,拎着笔墨始干的对联一路小跑奔回家。
大柱和兰花的婚宴如期举办,整个村子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中午办完喜酒,夜里还有一场闹新房的好戏。
大嘴接了他爹的脚头,做了队里闹新房的桌头。他沙场点秋兵,挑选了另外七个人能说会道的年轻小伙子,组成了闹新房团,准备在今天夜里大显身手。
虽过了冬至白天长了许多,但毕竟是冬季,那太阳像刚结婚的新娘见到陌生的亲戚,稍一露面便躲着不见了身影。
农村生活单调枯燥无味,平时大伙吃过晚饭便关上门早早钻了被窝,今晚因为要看闹新房,都冒着凛冽的寒风赶到了大柱家。
大柱家人头攒动,大家济济一堂翘首等大嘴的闹新房队伍开进来,整个屋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
“八字大门朝南开(好),青年同志走进来(好)”。随着大嘴高声一喊和众人一声和“好”,闹新房的队伍你推我搡,嘻嘻哈哈赶来了。看热闹的小孩子追着队伍奔跑着,人越追越多,形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大队伍。
此时,本该安静的村庄却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停歇在枝头的鸟儿也吱吱喳喳地唱起了歌。
大柱家里早已准备好闹新房队伍的酒菜,桌上热气直冒,香气扑鼻。
大嘴跨进门槛又喊了起来:“今晚先闹新人房,夫妻地久与天长;连年接生二贵子,文相武将天下扬。”众人高声和道:“好!”
大嘴喊了一句后把嘴一咧,不客气地往上座一坐。等大家落坐好后,大嘴笑道:“先把肚子灌饱才有力气讲好话闹洞房。”
大柱敬了大伙一圈喜烟,又给各位满上酒,然后朝闹新房的人抱拳朗朗道:“假如我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
大嘴把烟一点,朝大柱扬了扬手,眼晴一挤朝大伙做了个鬼脸,又朝大柱喊道:“你不会招待,让兰花来招待便是了。”
大伙一听起哄地喊了起来:“让兰花来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