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聂康平正在院子里打扫,罗家俊却趁着夜色忽然再次上门。罗家俊这次来背着个挎包,手里还提着两大袋子的礼物,满脸的笑容,与前些日子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
聂康平见他这态度,一时很有些不适应,又不知他这次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拦住他诧异地问:“罗老板,你这是……”
罗家俊面露愧色,说:“老弟,实在对不住了,上次咱的确有些过份,今天一来是给你们夫妻俩陪个不是,二来在看看我二叔。”
二人进了屋,罗家俊把礼物放到沙发上,并掏出烟来,主动给聂康平发烟。聂康平接了烟,冷冷地告诉他说:“你二叔前儿就出院了。”
“我知道,都知道!十三万的医药费也全是你们出的。”
“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放心,我这就跟你结清了!”
聂康平听了,很是意外,便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对他说:“你二叔住院的资料、发票都在!”却没把资料递给他的意思。
罗家俊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扎扎的百元现金,在茶几上整齐地摞成了两摞,并说:“这有十四万!”
聂康平看着这两摞现金,不禁更有些意外,说:“十三万就够了!”
罗家俊却说:“你们在医院照顾我二叔这么久……十四万不多!再说,这个月的咱不是还没给嘛!”
“不用急!”聂康平说着,便过来伸手要去拿,却又被罗家俊伸手给按住了!
罗家俊用狡黠的目光注视着聂康平说:“有一件事……还得请你帮忙!”
聂康平听了,忙住了手,诧异地问:“啥事?”
罗家俊诡异地笑着,却不说。
聂康平不知道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便很平静地回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来,朗声说:“只要是关于你二叔健康的事,在咱这儿继续住下去,没问题!”
罗家俊翘起了二郎腿,深吸了一口烟,仰脸向半空中吐了一个烟圈,才气定神闲地对 聂康平说:“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你说!”
罗家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举着,说:“只要你让我二叔在这份遗书上签了字,咱没二话,马上就把这十四万给你!另外再多给你们两万劳务费,咋样?”说着,他把信封放到茶几上,又从包里拿出两叠一百元面额的现钞,分别摞了上去。
聂康平十分诧异:“遗书?你二叔的遗书?他……啥时候写的?”
罗家俊忙笑着解释说:“他当然不会写,现在也不可能写,这遗书……是我个人起草的……”
聂康平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便笑了,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怎么好参与呢?!”
“另外,只要你在上头签个字,当个证明人,证明这事属实,我就再给你三万!咋样?”
聂康平想了想,冷笑着说:“这样,你先把老爷子看病的钱结了,咋样其他的……咱再商量!”
罗家俊咬了咬牙,说:“再给你两万!咋样?”
聂康平依旧笑着摇了摇头,说:“不行!这种事违法,我可不敢!你给再多的钱也没用!”
罗家俊面露不悦之色,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哥们!你可别太贪心了!我……给你七万了……你还不肯?”
聂康平却说:“我说了,这种事我可不做!钱是好东西,但为了钱不是什么事都能做的!”
罗家俊脸色刷白!迅速把茶几上的现金和信封装进包里,拎起两个口袋就想出门!刚到门口,忽又回转身,耐着性子问:“我二叔……他在那个房间?”
“106!”
罗家俊听了,出了房间,自往106房间去了。
106房间里,刘大姐正在给罗洪根老人喂水,见有人闯了进来,刚要问,却见是罗家俊,便不做声了。
罗家俊几步来到床前,一脸沮丧地看着半躺在床上,嘴巴歪斜的罗老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两个装着礼品的口袋放到床头柜上。
罗洪根老人头发花白,脸庞清瘦,脖颈围着毛巾,毛巾在胸前已经湿了一大片。他似乎已经认出了刚走进来的罗家俊,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虽然他的左胳膊瘫了,右胳膊还能动弹。只见他十分吃力的坐起来,很焦躁地用自己的右手握起自己的左手腕,不住地往被子上摔打,同时,眼眶里还闪动着泪光,嘴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含糊不清的语音。 他似乎在告诉侄子,自己的胳膊已经废了,他为此感到十分懊恼和伤心,并希望能得到侄儿的宽慰和帮助。老人虽然不能言语,但似乎头脑还是挺明白的。
然而,罗家俊却面无表情地看着老人,冷若冰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得出,他显然对老人目前的不堪和窘境并不在乎,显得十分冷漠。
刘大姐忙拉开老人的手,并撤出罗洪根后背的靠垫,让他安静地躺下,为了让他保持情绪稳定,并安慰他说:“罗大叔!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医生说了,会好的,将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见罗家俊始终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刘大姐便告诉他说:“现在,老罗左半边身子还没多少感觉,也使不上多少劲儿……不过医生说,将来可能会恢复一些,只盼着他能早些好起来。”罗家俊听了,鼻子里只发出“哼”的一声,便掉头往外走去。
聂康平到了106房间门口时,与刚要离开的罗家俊撞了个满怀。
罗家俊用力推开聂康平,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刘大姐一脸惊愕地指着他的背影,结结巴巴地对聂康平说:“他……他……他怎么这样!”
“哼”!聂康平冲着罗家俊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冷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