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是谁说的,我不知道。但有人说这句话是钱钟书先生说的,我看了他的《围城》后,感觉也是!因为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墓里的看墓外的人自由,墓外看墓里的人幸福,所以才会有人向里跳,正如书中所说:“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城里的人想逃出来。”生活确实如此啊!而纵观杨企雯的人生经历,何不是这样呢?!她所经历的恋爱、婚姻、家庭用钱老先生的“坟墓”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当年这位小女子所经历的一次初恋、三次婚姻,多次躲避掠夺式的“抢婚”,到底怪谁?是她?是他人?是社会?还是她的命运?
有人说“结婚后夫妻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变化就是婚后夫妻不再相互欣赏。具体地说就是,无视对方的优点,没有赞美,没有表扬,更多的是挖苦和讽刺;无视对方为自已所做的一切,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没有发自内心的感恩”。也有人说:“没有不幸的婚姻,只有不幸的夫妻。一对对夫妻怀着对婚姻的无比美好的憧憬走入婚姻的殿堂,可最终他们却失望了,于是他们责怪婚姻,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当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16岁的杨企雯把锡剧的前生常锡文戏(滩簧)唱红上海滩时,把常锡文戏的名角陈媛媛也引来搭班唱戏了。陈比杨大八岁,原来姓季,是上海浦东一位大资本家的千金,由于跟父母经常去看戏,成为戏迷,后逃出家们到江湖学戏,并与家庭脱离关系,改名换姓。话说陈媛媛有一弟弟叫金生,时年17岁,个子高挑,眉清目秀,虽还在上中学,但其气质俨然是一位白马王子。由于金生经常来看望姐姐,一来二去,倒也和杨企雯搞熟悉起来了。在杨企雯的眼里,金生青春年少,有知识有教养,单纯腼腆,更有一种没受尘埃点染青涩的学生气,让这位十六岁的少女春情初开。即使在台上演《梁祝》,无形之中把梁山伯也想象成金生的样子。她演崔莺莺,也把张生想成金生的样子,让她初尝了情窦初开少女的滋味。
这时的金生开始了疯狂的追求,几乎天天来,他来戏院玩是假,来看姐姐陈媛媛也假,这时他完全迷上了杨企雯,一天,金生买来了两张电影票,邀请杨企雯一起去看电影,杨企雯没这个心里准备,脸红着悄悄对金生说晚上还要唱戏,陈媛媛在旁听到了,说夜场我先上去唱,拖上几个小时,你就不用来了。那天晚上两位少男少女一起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风云儿女》,散场后,金生送杨企雯回戏院。路上两人走得很慢,也许那时的封建礼教还深深地印在他们的脑海里,一路上他俩的手也没敢碰,以杨企雯这时的心情,她是多么的渴望金生把手伸过来手搀着手一起回去,而她同时也感到从电影院到戏院这条路太短了,如果有十里二十里路,那该多好啊!……但是,这场纯真的初恋被当时的社会以及赵施氏的横加干涉,无情地消失了。可以相信,这是杨企雯一生永远忘不了的刻骨铭心的纯真的恋爱,也是她一生唯一的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伟大初恋!
赵施氏“棒打鸳鸯”后不久,与杨企雯搭档的师叔匡耀良回无锡去唱戏了,搭档换了周宝祥。杨企雯与周的女儿周丽丽是非常要好的妹,那天到周家去玩时,遇到了东旺卿。不管那天是偶然相遇还是垂涎杨企雯已久东旺卿的蓄意安排,世界上许多事情就如“六月里冻死羊,说来话长”。从此,17岁的杨企雯就走上了一条多灾多难的道路,而可怜她的这场婚姻绝不是钱钟书笔下的“坟墓”,而是“地狱”!
要说当年17岁花朵般年龄的杨企雯已历经了社会风风雨雨的久经考验,当与东旺卿第一次见面,从东旺卿贪婪和色眯眯的浑浊双眼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她就知道这个人不是好东西,故一直不理他,并拒之门外。但是,如此小女子如何抵挡得了社会这口大黑缸。大流氓东旺卿用他编织的关系网,用他的手段首先让杨企雯妈妈赵施氏缴械,拉弄杨企雯的哥哥大阿林帮其说话,用其社会黑恶势力恐吓,终于把当年上海滩的头号滩簧皇后搞到了手。在这里值得指出的是杨企雯的师傅并与其父女相称的沈阿焕,他曾正气凛然当着东旺卿和杨企雯说:“听寄爹的,你不能答应他,这样太草率了!他家里有太太!一个女演员嫁了白相人,就身不由己了!”
婚后,杨企雯被迫强行离开了沈阿焕;遭遇了深夜抢劫;被迫到无锡唱戏;婚后两个月事发东窗东旺卿被抓;哥哥大阿林被抓,死于狱中;恶夫东旺卿黑帮窝里斗,被斧劈抛尸上海街头;她无辜被告“通奸杀夫”之嫌疑被抓;生母和舅舅偷了她珍贵的演出行头……这场“地狱”般的婚姻几乎毁掉了她的一切!
话说当年常州城里有一位叫高连生的名人,在衙门里做事,很有势力。他有两房姨太太,大太太欢喜京剧,认著名京剧女武生做寄女儿,二太太叫杨文新,喜欢常锡文戏,十分欢喜杨企雯的戏,在收杨企雯为寄女儿后,带着杨企雯到浙江和上海等地游玩。在上海,认识了在上海的常州西门协丰油厂的大老板谢子介。谢在常州已经娶了八房老婆,抗战爆发后,他逃到上海租界。开始来上海带了两位老婆,后来他让两位老婆回去了。寂寞的他正准备娶第九房老婆。这位51岁的谢老板一看杨企雯,眼睛顿时一亮,非常满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这样,25岁的杨企雯嫁给了大她二十六岁的谢子介。从此,杨企雯成了上海孤岛谢家的一只金丝鸟,她只求安稳的生活,不再被欺负。而谢子介一开始对她非常好,整天锦衣玉食,百依百顺。但谢老板要带这位美丽的小矫妻开着汽车出去兜风,杨一直不肯答应,她怕看别人认识她,是戏子。但终究纸包不住火,当谢老板知道她原来的真实身份后,这次婚姻终于走完了一年的路程。
赵施氏虽然回到了老家溧阳,但一直挂记着杨企雯的婚事。而解放后,杨企雯积极参加单位的各项活动,忙于四处演出,每月她都会把抚养赵施氏的生活费寄回家。大约是解放后的第四年,这时的杨企雯已经34岁,心急火燎的赵施氏左托人右联系,终于给杨企雯物色到一位溧阳的对象。那么这位杨企雯当年的溧阳男朋友是谁呢?
假如我要说出杨企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与这位正式结婚的溧阳男士的姓名,我可以断定,许许多多如今还健在的溧阳美术界、书法界、戏剧界、摄影界、诗歌界、教育界、医学界人们都会大吃一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成云先生。我在60集《大坤春秋》中用6个篇章专门写了这位溧阳奇人,在《潘夕彬回忆录》 中也写到了他。邓超先生的巨著《濑水钩沉》用浓重的笔触写到了他,溧阳政协专门为他出了一本《成云画集》。应该说当年的赵施氏的确为杨企雯找到了一位门当户对的配偶,而当年在无锡实验锡剧团担当主角的杨企雯与当年的这位中学老师拿今天的话来说,无疑是天生的一对,地生的一双。
从1953年起,溧阳的这位大才子就与这位锡剧皇后开始了情意绵绵的通信,期间成云还专程多次到无锡看望她,当成云高兴之余在杨企雯的宿舍唱的京剧,让这位锡剧皇后惊讶得目瞪口呆,而成云当场画的指画让锡剧团的演员们看到了大家的风范。1954年,这对新人终于到民政部门办理手续结婚了。当时的婚房设了两处,无锡实验剧团杨企雯的宿舍是一处,溧阳古城杨家园成云家设一处。在近70岁的赵施氏的撮合下,两边都举办了小范围的婚宴和简单的仪式。
其实,对杨企雯来说,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她有家和无家好像区别不大,而对成云老师来说,就不一样了,他需要家庭,需要温馨,更需要自己的后代。作为无锡政协委员的杨企雯工作挺忙,演出任务繁重,难得回溧阳家中,可怜的成云只能抽星期天或寒假、暑假去看望杨企雯。成云每次去无锡都会把上次给剧团演员拍的照片冲印好带去,把自己创作的书法绘画作品赠送给杨企雯的同事们。有时他会提前写信给杨企雯,约定时间去无锡看她,但成云赶到无锡时,杨企雯突然接到通知又带队去外地演出了,造成许多时候两口子见不到面的尴尬局面。
两人本来就是分居两地,离多聚少,结婚前彼此了解又不多,渐渐发现性格不合,矛盾多了起来。1956年2月,成云放了寒假来找杨企雯,两人都感觉在一起已经没什么意思了,经过一番交谈,他们两来到民政部门的婚姻登记处,平静地分了手。随后两人一起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吃了一顿饭后,杨企雯把成云送到了车站,目送成云登上公共汽车回归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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