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里,竹箦人不像其他地方的人喜欢吹牛逼。也许有些竹箦人知道,四五十年前,他们偷偷摸摸把农产品拿到溧阳城的西成桥(黑市桥)去卖的时候,已经深知“吹牛逼要换税”的经典故事和事实。当我来到竹箦某茶馆,问一老者,你们竹箦是“北山重镇”吗?老人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就是我们的竹箦街。我又问:竹箦镇在三千年之前就是西周吴国都城之地,是当年西周吴都皇城所在,北宋年间就是溧阳北部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老人很茫然地看着我,仍然摇了摇饱经风霜的光秃秃枣核似的脑袋,似乎听不明白我说的话。
我溜达在竹箦街头,感觉无所适从,脑海里还是想着古老的竹箦镇应该有一些非常精彩且经典的故事,比如说官墩村,我总感觉写到关键的地方,关键的故事、关键的人物时,总有写不下去的感觉。比如问到陈毅官墩脱险记的具体细节,许多地方就说不清楚了。再比如说到李白是何年何月来官墩村的,谢元晖是何年何月迁来官墩村的,这光绪年间的家谱是不是很神秘等等。
当然,历史上发生的事件有史料更能说明问题,尤其是近现代史,口口相传的历史、故事,只要主体真实,就有戏可唱。我问87岁的谢永盛老师,他就认为地处于溧阳、金坛、句容三市交界处的竹箦镇,北依茅山,南临濑水,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底蕴,是实笃笃的溧阳四大古镇之一。但是,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说他所知道的官墩村,说他儿时和年轻时候的一些往事。你问他古时官墩村的一些故事特别是问到一些著名的历史人物,老人就支支吾吾说不清了,如果让他说官墩村抗战时期的故事,他一口气给我讲了好几个,而且个个说得活灵活现、有名有姓,连时间地点也说得一清二楚。不知那一位先哲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失去的时间,失去的人,失去的自己,最后都变成了故事”,我感觉不无道理。
抗战时期,在竹箦一带的日本人主要据点在蚂蚁墩、罗村坝、棠荫、瓦屋山,瓦屋山驻有一个中队的鬼子,他们三天两头打炮,炮弹有时落到我们官墩,吓得官墩村上的老人、妇女、孩子整天提心吊胆。“记得那年我已经十一二岁的大孩子了,那天日本人又朝我们官墩打炮了,隔壁的大妈赶快让我蹲下,立即从草堆上抽出一束稻草像帽子一样撒开,罩在我头上,说,孩子,这样日本人的炸弹就炸不到你了。”谢老师这样一说,我两都笑了起来。当年官墩的大妈如此愚昧,不由得让我想起了电影《甲午风云》中的北洋水师炮台用许多马桶安装在炮台上吓唬日本炮舰的镜头。
谢老师的记性真好,他会把发生在近八十年前的事回忆的很清楚。他说,那时,新四军经常来我们官墩村,有时一住就好多天。有一次是新四军的一位指导员住在我家,一到晚上,指导员他们的连部就有活动。有天晚上,指导员亲自带着一个班的新四军到日本人盘踞的罗村据点打伏击,我看到指导员带队出发前手里的驳壳枪上满了子弹,大个子机枪手紧紧跟在指导员后面,队伍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
到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觉,父亲高兴地拍拍我的屁股说,孩子,快起来,昨晚新四军抓到了两个日本鬼子。我一听,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赶忙来到院子里,看到两个日本兵被五花大绑蹲在院子的角落。据指导员说,罗村的这帮日本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附近的老百姓三天两头遭遇他们的毒手,年轻的女人和姑娘们吓得大白天都不敢出门。连部汇报上级以后,决定对这两个日本鬼子就地处决。
“杀这两个日本鬼子地点是在官墩村谢家祠堂的西南边的升门墩旁,那天我们许多乡亲们都去看了,两个鬼子也许知道自己的末日快要到了,跪在地下,绝望的眼睛瞪着老大,塞了毛巾的嘴咕噜咕噜不知哼着什么。只见两名大个子新四军,手中各拿一把锋利而寒光闪闪的大砍刀,走到两个日本人面前,只听指导员嘹亮高吭的声音说一声,杀!指导员的声音还没落下,两位大个子新四军手起刀落,只听‘咔嚓’‘咔嚓’两声,只见两股殷红的鲜血溅起,刹那间鬼子的两颗头颅‘噗落落’ ‘噗落落’ 滚落在地,两个小鬼子顿时身首分离”。谢永盛老师无比兴奋地指手画脚地说着,好像新四军杀鬼子就发生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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