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弯就到了长溪湿地。
孟郊还站在那里,张弓搭箭,箭矢所指,几只肥大的鸭子正在扑腾着翅膀,听不到它们的哀鸣,却能从那惊慌的脚步里猜出它们大约也是知道自己难逃这“春风得意”的状元之手了。
自从有了人类,杀戮就再也不是为了生存而必须。
孟郊不知道能不能听到那些鸭子的哀嚎,会不会由此反省,将他一生的不得志发泄在几只可怜的鸭子身上会不会是更深层次的自我摧残。我若是站在他身后的那几名侍从,一定会顶着孟大人那双幽怨透着残忍的眼睛,大声地对他说:与其在此射杀无辜之鸭,不如回家去写惊世之作。
或许,真有那么一个人对着孟大状元如此一说,于是乎,射鸭堂依在,但更多的时候,孟大人应该是坐在那草堂之前,看着池塘里的野鸭自由地玩耍,手里一捧书卷,心中无数诗阙。
如今,小小的池塘也还存在,只不过池塘里再不会有什么野鸭飞过,有的只是人工种植的一些芦草,摇摇曳曳,青翠依旧,却再也找不到那一份古朴和幽雅了。
所以,总不愿意停车下来细看,车行处,只在眼角处寻到一丝历史的痕迹,再不敢深究这一份历史诉说的到底是幸福还是无奈。
车行处,路两旁的花也在怒放着。
我原以为这些花都是野花,当春风吹暖了大地时,他们沉寂了一冬的种子就会使着劲儿爆发,终于长成了一朵朵平凡却美丽的花朵。
直到有一天,看到几辆卡车停在路旁,好几个农妇正蹲在原本的空地上, 不一会儿功夫,那空地上就冒出了一丛丛野花。
那花依然红艳美丽,亮黄耀眼,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再也没有要停车欣赏的意念。
好友却在某一个清晨送给我一束野花,正是我在路上看到的那种灿黄,耀眼的黄,花瓣围着花蕊,花蕊簇拥着花芯,竟是比向日葵还要热情,灼灼地燃烧着我的眼,燃烧着我的心。
“那一路上全是这么美的花,知你喜欢,采了点给你。”好友说得坦然,望着我的眼里透着渴望,“你会不会写这花的故事啊?”
我张了张嘴,很想告诉她,这花,早就不是我心中的那花,它有着太多人工的痕迹,它只是在大棚里被呵护着的花苗,然后借用人工的力量来到了山野,它只是山野的客人而已。
但我不能这么说,因为好友已经在那絮絮地介绍着:这花叫金鸡菊,金鸡报晓,多好的寓意啊。
我看着那已经被插进花瓶里的花,的确,它黄灿灿的花朵将有些灰暗的办公室映出了几分生机,竟让我莫名地想起那山野里的野菊,那些自生自灭的野菊是不是也有着这样的特效,可以让人在一眼看它时,心就被希望之火点燃。
那么,又何必在意它的出生呢?管它是靠自己的力量勃发在田野,还是靠别人的力量绽放在养植基地。只要能带给别人美丽,带给别人希望,它就值得人们的赞叹。
我终究没有告诉好友这花已不是她心中的那花,带她走过长溪湿地时,她惊叹着那漫山遍野花儿的生机勃勃,非得拉我一起下车拍照。她在花丛里奔走,我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清晨的风儿将那一簇簇的花儿轻抚,回头,孟郊正微笑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