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过去了,曾经的感动仍然在那里...最近打开记忆,回忆过往...不是要怀旧而是当自己有懒惰懈怠的时候,想到曾经的人和事仍然给我感动和力量...也给了坚持的勇气。
《爱上发廊妹》 (2005-12-21)
她在电脑上练习着打字以有三四个小时了,当中没有休息,挺直的腰板丝毫没有疲劳的意思。她——一个发廊的洗头妹,每天早上在我网吧的电脑上上机练习。听说她是安徽来的。我的网吧开门不久她就成为我最特殊的顾客……
她是沉静在我记忆深处的女子,虽然多年以来我以为自己淡忘了。的确我记不清她的样子,也不知她的名字,而记忆在我脑海的是她挺直的背影。
很奇怪和她的交往不多,只记得每次大约在3尺的距离看着她的背影,望的出神。但就是这样一个距离和角度,我时常怀念。
一直相信自己的坚强,直到今天清晨睡梦里我忆起她的往事,心里阵阵绞痛……醒来发现自己落泪了。这让我惊讶自己,惊讶过去的这段经历,会让我如此平静不下来,以至于必须为此做些什么。
故事可以从5年前的冬天说起。她是第一位自己跑到我网吧来问“这儿可不可以学电脑?”的人。“能!当然能!”我的回答。上门的生意不能让它跑掉,这是我这个生意人的想法。从此每天早晨她就成为我网吧里的第一个顾客,(时间是我安排的,早上机器最空)
开始我看她什么也不懂就叫她练五笔字型。我拿了一本书再调出练习软件,稍微说明一下就让她自己练习了。而我自己闲在一旁心里暗自窃喜多了一个冤大头。
只是我这样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在我教她这个练习之后,她练着没有停止,一小时过去我招呼她休息,她说不累,继续……两小时到了,我说累不累可以休息了。可她丝毫没有倦意,坚持练下去……我开始打量起她,身着黑色尼大衣村托出她白皙的脸,一双小手因寒冷而泛红,挺直的腰板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
下课时间已经到了,我没有提醒她而是倒了杯热水,“拿杯子暖暖手吧”。“不了,谢谢!再练会儿我就得走了。”11 :30她才离开。
听隔壁小店的阿姨说,她在后面发廊做,安徽来的。
第二天一进门我就看到她在那儿上机了。我妈说她一大早来了。在一旁看着她练习,她还是像昨天一样勤奋,简直不知疲倦!只听啼嗒啼嗒的键盘声刺激我的鼓膜。唯一她停下是在犯错后一声轻叹,跟着眉头锁的更紧,可腰板还是挺直的。
我不明白她是什么做的?真的不知疲劳!也不知为何她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哀愁? 但是我知道了一点:她真的很想学!而意识到这点我开始不安起来,大概是我仅有的一点点良心和生意人的精明之间的冲突。
记得当初她说要学电脑,我问学了后用来干什么,具体的她说不上,只是想拿它来作些事;我说那比如说名片制作之类的?她说也是,她什么都想学。“那就先从打字学起吧,”我说。
我知道自己是很误人子弟,她要学的是能改变她命运的知识和技能,能带她走向高处的更体面更好的生活方式。但我还是做了自己最擅长的:把她绑定在我的利润轨道上。当一天天下来我看着她孜孜不倦的练习,当她以为这样就离自己的目标更近的时候,我口袋的银子也多了起来……
照理我应该高兴,可事实上我高兴不起来。看这她在屏幕前挺拔的背影,说不清是什么触动着我,突然我发现那是我见到的最优美的背影,在它的侧面隐约可见柔美的线条随着呼吸起伏……她的一切是那么生动,就是世上最铁石心肠的 人也不会无动于衷!
那人偏偏是我,一瞬间,我在问自己“爱上她了吗?”“怎么可能,利欲熏心的我配吗?!”我在诅咒自己,为什么不能给她无私的帮助,她太值得,她太需要!而我,不能!我不能对她说这样学没用;我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这等于打自己嘴巴断自己财路,绝对不成!再说她这样的冤大头到那儿都斩,我还比别人好一点,我这样安慰自己。
终于我没有对她说什么,后来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也不再记得她的样子。
过了5年,我在交大的一家教育培训机构上班,在某天清晨半梦半醒突然梦到那个背影,想起她的故事,泪流满面……
那一刻发现自己的内心在忏悔,不知那颗瓢泼的灵魂在何方,现在怎样?发现不该这样活,活在唯一的利益中,活在肥皂泡的虚假里,那是通向黑暗的死胡同。发现自己其实每天都在糊弄人也在被糊弄。
世上有太多的道路、迷茫,那一条通向前方?
一个月后我辞职,开始实实在在地做自己的事,开始实实在在的生活。